韩凛奏表上疏,讨要没有及时到位的粮草。八百里加急直呈兵部,没有再落到萧寅的手上。这也是高崇因征北军被困而改的,八百里加急由兵部上报,而不再直呈太尉萧寅。太尉都督中外军事,各项军情邸报还是由兵部递交,八百里加急不必再经尚书省与中书门下,有专奏之权。
此举看似体恤萧寅的辛劳,但也从中削减太尉手中的权利。不得不说,高崇对冀州之乱的起因还是存了疑,八百里加急送不进洛阳,就更是匪夷所思。若是长此以往,兵临洛阳城下之时,他还在宫中高枕无忧,岂不是贻笑大方。
“无粮可调?”高崇把贾青与齐天明留下,户部尚书沈从严擢升中书令后,尚书一职空缺许久,齐天明以侍郎之身掌管户部已久,但高崇并没有让他升职尚书的打算,齐天明也没有强求,依然兢兢业业,“齐侍郎,你倒是说说,为何会无粮可调?”
齐天明上前道:“户部有粮,但调拨兵部是有数的,户部能保证,今年兵部调往各处的粮也都是充足的,至于为何征北军与征西军的粮草严重不足,那就该问贾尚书,与我户部没有关系。”
齐天明不是撇清,而是拨给兵部的粮都有记录在册。
贾青冷哼道:“我兵部按各军人数配比调拨,兵部都有记录,从未苛扣过兵中粮草。臣是领兵之人,深知边关将士艰难。近年来,冀州屯田颇有成效,解了军中粮草供给不足的燃眉之急,又怎会苛扣征北军的粮草。只是,臣听闻京中的粮价居高不下,臣还请问问齐侍郎,这户部的粮不是有吗?为何京中还会少粮,甚至是无粮,一度有人囤积居奇,粮价节节攀升,有价无市。”
“贾尚书这是何意?给你兵部的粮都是当面点清,齐某可没有少给你一粒米。至于投放坊间的低价粮,也是保证供给,绝对没有苛扣。我口部都是记录在册的,贾尚书休要血口喷人。”齐天明抡起袖子开骂,“我户部对你兵部可从来没有怠慢过,你兵部缺粮,你就尽管说,定之在边关若是饿着了,我可跟你没完!”
齐天明表明身份,他除了是户部的侍郎,他的正妻陆遥乃是陆疆的亲姐,他是商离的姑父,有这份亲缘在,他也不会有意苛扣。而苛扣的只会是兵部。
这下轮到贾青要澄清,可贾青也是按例调拨。
双方僵持不下。
高崇怒了,“查,户部和兵部相互查,务必查清所有粮草的发放。还有,征北军的粮要尽快落实到位。征北军刚经历大战,又值年关,若是还要忍饥挨饿,这边关若是出了乱了,你二人谁来担这个责!”
齐天明和贾青出了太极殿,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消散,露出凝重而又轻松的神情,相视一笑。
“方才多有得罪,贾尚书见谅。”齐天明拱手,“不失踪的粮草,若是不闹开,永远都找不到。”
“齐侍郎多包含,我兵部若是能找齐失踪的粮草,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贾青汗颜,“不是找不到,而是说了不会有人信。有定之的奏书,还有你我联手,还怕他萧寅不把粮草吐出来。”
“但征北军的粮不能不给,我户部再给你调拨过去,先保证征北与征西二军,让将士们好好过冬。”齐天明长叹一声,“这次调拨的粮,你可要专人送到冀州,不能再有差池。我家夫人自陆夷敬走后,对我三令五申,不许让九娘受半分委屈。她出嫁那日,我齐家给的添妆比皇后还要多。可那丫头不让外露,眼下陆续送到信都去。唉,国库空虚,却拿我齐家的家底去填。”
贾青也跟着叹了一声,“能填倒是还好。”
二人心照不宣地又叹了一声。
齐天明与贾青筹划粮草,把兵部和户部所有调拨的册子一一核查,每个环节经手的人全都紧召回京,在兵部的大牢中分别关押。而提审之事,交到吏部与刑部手中,由谢道祥与杨挺调集人手,联合调查。
但调拨粮草需要时日,冀州的流民与拓跋族人已经连续数日发生冲突,只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就能省出口粮。征北军经过大战,对于小规模的冲突置之不理,他们需要的是休整。
商离对此也是无计可施,没有粮说什么都白搭。她与韩凛到了冀州,但韩凛对京中还是宣称,她被拓跋迟扣押。于是,她也不着急回信都,而是带着后续到达的阿妩和喜鹊乔装去了宁郡。
阿妩和喜鹊一直跟着商离,但她二人已经成婚,阿妩的郎婿是陆家的部曲陆升,喜鹊嫁的是商家的部曲李真,阿妩生了一个男娃娃,暂且留在忠勇侯府,与陆照相伴。喜鹊在商家除服后才成的亲,眼下算是新婚,刚有了身孕,但她身子健硕,一路颠簸依然行动如常,不见疲累。
“委屈你们陪我回冀州,成婚之后本该相夫教子,而不该再随我来到这苦寒之地。”商离也很无奈,“但身边得用之人不多,你们又是随我从冀州去了洛阳,对冀州和宁郡都十分熟悉。”
“女公子说哪里话,阿妩的性命是女公子的,没有女公子阿妩没有今日。”阿妩很感激商离,“先前听到女公子被掳,我和喜鹊都急疯了。”
“我还在想,这拓跋狼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掳了女公子。若不是有女公子,他拓跋迟也没有能力抢到这个族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