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庚子,霍家大公子霍青临于宗庙内行冠礼。
赞冠者正宾乃当朝荀太傅,德高望重、百世之师。
霍砚胥愿意去请他纯粹是自己厌烦那些流程还有啰里吧嗦的加冠祝词,索性请了荀太傅来。
受邀前来的宾客皆是世家贵族,因着霍砚胥鲜少在京中,此次冠礼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谁都望着能在车骑将军面前落个好,哪怕能露个脸打声招呼也不算白来一趟。
天色将亮未亮,整个将军府就忙碌了起来,所有丫鬟仆人都被召去帮忙。
辰正准时开礼,未到辰初就有宾客陆陆续续地上门,皆被引到前厅暂歇。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人基本都到齐了,四公主、李容月、荣信王的一双儿女还有梁家兄妹……来的小辈大多是霍青临的朋友。
云安郡主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迟迟见不到人,不免有些失落,平时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将军府,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
眼看时辰将至,管事的带着众人去宗庙前厅落座,祠堂内供奉四世先祖神龛,三位有司各捧一只装冠竹器,处处尽显庄重肃穆。
随着荀太傅和霍砚胥出现在门口,厅内顿时安静下来,起身作揖问好。
等霍砚胥入座后,赞礼人高声喊道:“行冠礼!”
席间极为靠前的地方还空着一个座位,倒没有人在意。
将冠者霍青临进了祠堂,着一身带有朱红色锦边的缁布衣,于堂中央面向荀太傅跪坐。
“始加缁布冠!”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身影嗖地从门外窜进来,也不管边上是谁,挤着就和人坐下。
“六皇子,您——”那人被吓得不轻。
“嘘,别说话,那煞神盯着本王呢!”司徒景逸老老实实盯着桌子,头也不抬。
霍砚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要不是母妃连威胁带利诱的,他才不过来,这个时辰搁平时正是睡得香的时候。
二加皮弁、三加爵弁……
司徒景逸听得昏昏欲睡,想到待会儿还有醴席,他就坐不住,比听荀老头讲课还要无聊。
四处观望一番,见无人看他,便偷溜出去了。
将军府花园的景色不比御花园差,尤其是这春三月,司徒景逸也不好这么早就离开,来都来了,还是待到结束吧,省得母妃出尔反尔。
…
“跑哇,跑啊,跑呀……”圆宝颠颠颤颤地倒腾着小短腿,一边跑一边咯咯直乐。
“圆宝,我要追上你喽~”云姝苡在后面迈着小碎步逗他。
一大一小在竹林里玩得不亦乐乎。
霍堇容作为姑母,加之霍家没有主母,她不仅要代替霍青临母亲一职,还要操心前后诸多事宜,云姝苡主动开口帮她照看圆宝。
孩童的奶声奶气夹杂着柔美的女声,软软的还带着孩子气,司徒景逸寻着动静进了竹林。
“抓到喽!”云姝苡弯下腰把圆宝箍进怀里,眉眼弯弯,笑得天真无邪又尽情肆意。
刹那间,司徒景逸的心跳如擂鼓般轰动。
一向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少年在这一刻呆若木鸡。
看见有人进来,云姝苡的笑容顿住——
紫衣华服,大片金丝勾勒的麒麟纹团花,双绕皮革银銙腰带……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在彰显他的贵不可言,少年生得面如白玉,五官精致,澄澈明亮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云姝苡起身拉着圆宝要往回走。
司徒景逸醒过神来,奔上前拦住,“姑娘是府中何人,我怎从未见过?”
“客人而已,还请公子让开。”对方行为轻佻,云姝苡不愿多言。
“先别急着走,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可有婚配?年方几何?名字是什么?家住何处……”
*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受天之庆。”
祝毕,荀太傅为霍青临加爵弁冠,叩谢后回房换上爵弁服。
西府海棠树旁不知从哪飞来一只仙鹤,头镶一点朱砂,清霜素羽洁无瑕。
这可是祥瑞之兆,过往的丫鬟连忙把消息递到了祠堂。
得知此事的霍老夫人喜上眉梢,恨不能抚掌大笑,世人将鹤看作仙神降世,鹤的飞临寓意鹤瑞,被视作德才兼备的象征,今日临儿及冠,恰逢仙鹤降临,实乃吉兆啊!
众人连连恭维,那马屁声直响得霍砚胥皱眉。
有人提议过去看看,霍老夫人自是乐得答应。
浩浩荡荡一群人前往湖边,霍砚胥坐着没动,霍老夫人趁人不注意拧他——
掐不动。
霍砚胥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人们到的时候,仙鹤拍打着翅膀,正欲飞行。
想留住它还不容易?
霍砚胥捞起几颗石子,就看见老太太瞪着他。
大有一种你敢扔,她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你别走啊,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总行了吧,不,你只告诉我你叫什么就可以,姑娘——”
声音从左边拐弯处的小路响起,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清脆稚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