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马车声听起来十分舒缓令人放松,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车厢里的人也跟着微微晃动。
“云姑娘,这枚玉佩没瞧见您戴过,形状好生独特,真好看。”坐在对面的采薇盯着云姝苡腰间摆动的玉佩赞美道。
玉佩呈温润的翠绿色,半弯水滴状,主体上刻着一只鸟,边上有两点爪子纹络凸起。
云姝苡从腰间解下,递给她看,“我娘留给我的,这是神鸟青鸾,寓意幸福吉祥。”
采薇没敢接过去,只仔细看了看。
左下角还刻着一个‘竹’字。
马车在琼衣坊附近停下。
天气越来越暖,云姝苡此行一是为了裁制几身轻薄的裙衫,至于二嘛——
掀开车帘,正瞧见一个红衣姑娘带着丫鬟进了琼衣坊。
面纱下的唇角轻轻上扬,云姝苡也走了进去。
“这位姑娘需要什么?本店新到了一批散花绫、雨丝锦,质地轻软、纹样精巧,姑娘可要看看?”
店里的伙计声音不小,梁芊落寻声望去。
看到是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扭回头去,又突然愣住——
那枚玉佩怎么这么眼熟?
梁芊落径直向云姝苡走去,直勾勾盯着玉佩。
“梁姑娘?”云姝苡出于礼貌和她打招呼。
对方却没什么反应。
“你这玉佩是哪来的?”梁芊落突然紧张地问道。
“这好像不关梁姑娘的事。”
梁芊落语气态度都带着一股盛气凌人,云姝苡可不惯着她,转身欲要离开。
“我向来喜爱玉佩宝石之物,你这玉佩我瞧着喜欢,就忍不住想问问。”梁芊落心里着急,缓和语气道。
“家母予我的,我也不知它的来历,只知道是外祖父赠她的诞生礼。”
听了此话,又想起来她姓云,梁芊落神情恍惚、如坠冰窟。
她是小姑母的女儿!
怎么偏偏是她!
虽然只有一枚玉佩,虽然云姓在天齐国非常常见,但是她有种强烈的感觉:面前这人就是。
那玉佩本是一对,她爹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当年这对龙凤胎出生后,男孩壮实健康,女孩却是羸弱瘦小,连哭声都跟小猫叫似的,大夫都说怕是活不过满月,梁老侯爷请了大师为他们雕刻这枚玉佩,希望男孩的福泽能保佑女孩。
梁芊落强装镇定离开琼衣坊。
云姝苡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梁芊落,我还真是期待,你会怎么害我呢?
从原主的遭遇就能看出来,她不会亲自动手,遇到麻烦只要找那帮护着她宠着她的人哭一哭、装装可怜,自有人为她扫清障碍,事后她依然热烈如火地活在阳光下,好似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回家后梁芊落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凭什么是她!
怎么能是她!
祖母、父亲、大姑母有多在意小姑母她这些年都看在眼里,她娘也不止一次跟她抱怨过,从前小姑母是这个家最受宠的,在她爹那,谁都比不上他那个妹妹。
若是云姝苡被认回来,哪还轮得到她嫁给青临哥哥?更别提还有云家……
怎么办?
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的梁芊落头一回这么惊慌失措,她害怕云姝苡抢走霍青临,也害怕祖母他们的爱分享给另一个人,一个在他们心中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云姝苡绝对不能被认回家!
…
静慈堂。
杨氏和女儿被霍老夫人叫了过来。
“芷儿来祖母这。”霍老夫人把手里的画像放下。
看到桌上的画像,杨氏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收紧,怀青的事她哪里张得开口。
霍老夫人随意关心了几句,才道:“这画像上的都是京城里家世、才情、品貌都不错的姑娘,青临的事定下,就该怀青了,你看看可有满意的?”
霍行芷捏着手帕的指尖泛白,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不知什么时候小指的指甲陷进了皮肉。
“多谢母亲挂怀,只不过母亲近来操劳多日,儿媳担心您的身体,青临的事不如先缓缓。”杨氏小心商量道。
“无碍,我啊巴不得他们赶紧成亲给我生几个曾孙,这府里太冷清,有宏煊那个不孝子在前,他们的亲事都得抓紧给我办喽。”
话说到这份上,杨氏也是无可奈何,“母亲,我有件事要跟您说,这……”她瞅瞅周围的丫鬟婆子。
“你们都下去吧。”
杨氏示意女儿也出去。
霍老夫人叫住她道:“娄家的请帖上也邀请了云姑娘,你记得知会她一声,两日后你们一块去,让她也跟着去玩玩。”
霍行芷应声后退出院门。
不知娘要和祖母说什么?她刚才瞧见了画像的第一张,是张大人家的嫡女,才情样貌皆不俗……
难以言喻的酸涩涌入五脏六腑,她抬头忍住眼里的涩意。
待会儿母亲回来,她就告诉她,她想定亲,最好是马上。
哥哥的大婚之日啊——
她看不得。
倘若在现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在梦里问过千百遍的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