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郎中就住在村里,家里还有个儿子,儿子醉心念书,没有继承他的衣钵。
老人家也是知道苏如意的。
杏花村谁不知道苏如意啊?
就是他胡郎中,走到哪里都被人恭恭敬敬对待的,也是被这女人骂过的。
就是上次这女人把亲儿子踹下床摔傻了,他给孩子捡回来一条命她不知道道谢,还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是庸医,说不过摔了一下而已,被他这个庸医给治傻了!
胡郎中当时气得手抖,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这次听说是给这女人瞧病,他根本不想来。
不过刘翠儿低三下四地求他,他可怜陆家其他人,才过来看看。
“咋的,被打的?”
胡郎中看着苏如意就没好气,开口便是嘲讽。
刘翠儿有点心虚,没有吭声。
苏亦亦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声音平静,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扬和不丢死人不闭嘴的气势。
刘翠儿愣了一下,深深看了三弟妹一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弟妹也知道要脸了。
要搁以前,苏如意保准反咬一口,诬陷自己和婆婆要害她性命,顺便将她们的祖宗都问候一遍了,根本不在乎是非黑白,也不在乎有没有外人在。
而且……
她这说话的口气,也不大对劲。
胡郎中本想着这女人只要开口骂人他便直接转身走人,管她死活!
没想到她态度尚可,他便没有多说,坐在刘翠儿搬过来的板凳上开始给苏如意号脉。
脉象沉稳有力,啥事没有。
他很是厌恶这个女子,半句多的话也不愿意说,板着脸起身:“什么事情也没有。”
说完,抓起自己破旧的老药箱就走。
刘翠儿急忙追上去:“大夫,你给开两副药?她脑门上的包不管吗?”
苏亦亦看到刘翠儿如此,怔了一下,这个大嫂不管打架骂人的时候多凶狠,心里到底还是善的,关键时候还是想着苏如意好的。
“等两天自己就消了,哪有那么金贵!”
胡老头儿说着就匆匆离开,觉得晦气。
刘翠儿听了便放心了,回头对床上的苏亦亦翻了一眼:“听到了吧,啥事没有!你少叫唤!”
苏亦亦道:“大嫂,我没叫唤。”
刘翠儿愣住,这女人叫她啥?
她叫自己大嫂!她不是一直喊自己姓刘的吗?
这真是磕出毛病了!
“还有大嫂,谢谢你了。”
苏亦亦微笑。
刘翠儿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张张嘴巴想说点啥,最后没有说出口,满眼怪异地退出门去。
苏亦亦挪挪屁股想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但是怎么挪都不行,床板上垫得很薄,很硬。
她摸了摸土布床单上的两个大补丁,来自物质富饶的现代的苏亦亦第一次知道原来床单也是会睡破的,睡破了还要打补丁继续睡。
这个时代真的很艰难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就是陆家过得尤其艰难。
本来陆家也不至于过成这样的,原本家底子也还有点。
苏亦亦可以不夸张地讲,就是苏如意凭着一己之力把陆家给拖累的。
就连陆多田,要不是苏如意一天到晚喊着嫁到陆家来连肉都吃不上,陆多田也不会总是上山打猎,也许就不会摔断腿了……
苏亦亦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她不是苏亦亦,她是苏如意。
苏如意以前干下的那些不是人的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给背锅了。
真的是一地鸡毛,一片狼藉。
自己也太惨了吧?
但是反过来想想,虽然如此,她又有了再活一世的机会。
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高兴起来是有些勉强的,好多事情。
肚子忽然就开始“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苏如意——苏亦亦觉得她既然拥有了这个身体,那就继承这个名字吧,方便一些——挪动双腿下床。
床真的挺高,想到原主曾经将两岁的孩子踹下去,她便忍不住在心里骂上一句。
太不是人了。
屋里的地面也是土地,只是已经被夯实了,硬硬的,床边放着一双布鞋,她套上鞋子下床,依然有些摇摇晃晃,不过头疼确实没有那么严重了。
扶着掉渣的土墙走到门口,外头阳光灿烂,照得她眯起眼睛。
入眼的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墙边有棵不知名的大树,树荫下放着一张老旧的四方桌子。
三只鸡顺着土墙跟在刨食。
一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坐在树荫下拿手挖着泥土。
这男孩她知道,就是可怜的蛋儿。
她前世未婚未育,这个孩子跟她又没有相处过,她对他没有什么母子情,只是想到这可怜孩子遭遇过的事情便觉得十分心疼。
不由就走过去,想要跟“自己的儿子”打声招呼。
蛋儿确实傻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一点也不机灵。
但小蛋儿看到她走近,呆滞的脸上居然慢慢地露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