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潮……
宋时眠在心底咀嚼着这个名字,还没有所反应,对方就坐在了他面前。
灯光从男人头顶倾泻而下,在对面青年的脸上投下一片浅色的阴影。
他脸上的墨镜在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摘了下来,露出精致的五官。瞳仁很黑,里面倒映不出任何色彩,乍一眼看去,仿佛一对无机质的玻璃珠。
听到落座的声音,青年纤长的眼睫不安的向下扫,挡住那双眼睛,声音里透着几分局促。
“你好……”
“我叫宋时眠。”
对面没说话。
宋时眠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觉的抠了抠裤缝,尴尬得头皮发麻。
救……救命,何灿没教他开场白要怎么说。
这时候店员走过来,把菜单递给厉潮,“先生您好,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厉潮没看菜单,眼神落在对面身上,“跟他一样就可以。”
店员往宋时眠那边看了眼,抱着菜单离开了。
听着远离的脚步声,宋时眠没忍住小声抱怨道,“你不应该点这个的,很苦,比我的命都苦。”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低沉悦耳,笑得宋时眠没由来的浑身酥了一下。
他的相亲对象声音还挺好听。
宋时眠恍恍惚惚。
“我看到你发给媒婆的要求了。”
对面的厉潮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一定要全都满足吗?”
宋时眠谨记何灿的教诲,“这是底线。”
厉潮没说话。
宋时眠伸手挠了挠脑袋。相亲对象的声音好听是好听,就是有些沉默寡言了。
不过老实人嘛,这种场面这种反应正常,要是游刃有余他才更应该担心。
思虑再三,宋时眠决定主动出击。
“我先跟你说一下我的情况吧。
眼睛你应该知道,是瞎的。我这个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疾病,医生说属于基因缺陷,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例。随着时间的增长会慢慢看不见。我半年前完全眼盲,生活还算可以自理,不会很麻烦别人的。”
宋时眠说完后心脏不由自主的悬起来,支棱着耳朵,生怕漏了对面什么声音。
眼盲的残障人士不比其它,因为看不见,很多事都做不了。别说工作,连照顾自己都很困难。
他以为对方会嫌弃他,抑或是提出各种质疑或要求。
可他万万没想到,厉潮在听完后,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可以治吗?”
宋时眠愣了愣,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卷缩一下。
“之前看过新闻,国外好像有研究这方面的医疗团队,可能过两年会有药吧。不过……”他顿了顿,“这费用……”
说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朝厉潮保证道,“你放心,如果以后我想治了,绝对不会用对方的钱的!”
厉潮没对这个保证表态,而是问他,“还有呢?”
“还有什么?”
“除了眼盲,还有介绍吗?”
宋时眠的大脑卡了一下,磕磕绊绊的开口。
“还……还有……哦!我家就我一个人,父母在两年前车祸去世了,家里目前没什么存款,但有一套房。我会在网上接一些翻译的工作,工资的话……勉强够养活我自己。”
宋时眠感觉自己像相亲市场上那些找不到对象的男人一样,致力于给对方画大饼。
“如果我们以后在一起,可以不用买房,我会在房产证上写你的名字。工作的话,我才瞎了没多久,所以做起来比较耗时间,但后面熟悉了,会快很多,工资也会比现在高,不会很麻烦你的。”
对面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换了个姿势。
不知道宋时眠画的大饼里哪句话取悦到了对方,他能感觉到对面的男人又笑了起来。
“这么好吗?”
他抿了抿嘴,不好意思道,“也没有,毕竟日子是两个人过的,总要互相迁就。”
“可是……”厉潮笑了声,“目前的情况看来,是你一直在迁就我。”
店员轻手轻脚的把咖啡放在厉潮面前,悄悄低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双手交叠,姿势懒散。西装外套的扣子被完全解开,洁白的衬衫下隐约可以窥见紧实的肌肉纹理,脊背宽阔,不怎么宽敞的桌子下险些放不下两只大长腿。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厉潮朝她看了过来。
在对上她目光的那瞬,男人眼底的笑意敛了下去,眉梢往下压了压,眉目间显出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淡和疏离。
店员被他冷淡的目光冻得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忙不迭的收回目光,僵着身子离开位置。
宋时眠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发生了什么。
他是第一次相亲,不知道一般的相亲是个什么样的流程,只能尽可能的彰显自己的价值。
“总之我就是这么个情况,再加上我年纪也不小了,比起轰轰烈烈的爱情,我更倾向于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知道了。”
厉潮道。
他抬手揭开放在旁边的糖罐,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