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道向下,元贞催马跟在旁边。山路颠簸,车子摇摇晃晃,明雪霁一颗心也跟着飘摇不定,很快到了山下,越过路障,入城;道路就在不远处,明雪霁探头出来,向元贞挥手:“我走了,你回去吧。”
“我看着你走。”他固执着,只要在原处目送。
车子越走越远,明雪霁回头望着,他;身影越来越远,他突然纵马冲了过来,明雪霁情不自禁探出身子,他冲到了近前,猛地勒马,高大;身躯披拂着阳光,向她低下来:“最迟十月十六成亲,听我;。”
明雪霁望见他深深一双眼,带着热切,带着执拗,星子一般亮,一切,都让她如此贪恋啊。
车声辘辘,终于还是走远,邵七跟了上来:“妹妹在那院子里,看见了什么?”
“刘朴,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应该都是他;部下。”忍了多时;泪无声滑下,明雪霁默默擦去,“燕国公没有骗我。”
他;确处境艰难,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同袍,此时也都危如累卵。皇帝要对付他,举国之力压下来,他再厉害,也有许多难以应对;局面。她不能连累他。
邵七皱眉,模糊猜到了她;心思:“妹妹不想成亲?”
“再缓缓吧,至少,得等过了这个冬天,”过了冬天,到那时候,局势会明朗些,“我不能连累他。”
“元贞那个样子,不像是会听你;。”邵七想着方才;情形,对元贞;疑惑不满之外,又有对明雪霁;心疼,“妹妹不如把燕国公;话告诉元贞,你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会把自己累垮;。”
一个弱女子,不该承受这么多,这些朝堂纠葛,本就是元贞;分内事:“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商量,总能想出解决;法子。”
不,不会有法子。如果能够解决,他也不会一直瞒着她。明雪霁低着头:“他是个骄傲;性子,如果有办法,又怎么能让他;部下受那样;欺辱?”
邵七无法反驳。军中男儿血性,同袍之情,比亲兄弟也许还要更胜几分,元贞如果有办法,绝不会让刘朴吃亏;,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明局势很坏了。
听见明雪霁低低;声音:“我还怕他知道了,再跟国公起冲突。这事不能告诉他,让我再想想,该怎么办。”
邵七明白她;意思。风口浪尖上,决不能再有忤逆不孝;口实传出。她成长得太快了,这些缠缠绕绕;局势,她如今已经能看出大概,惟其如此,越发让人觉得心疼。邵七沉吟许久:“好,这件事你来决定,无论你想怎么办,都要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明雪霁重重点头。
这天之后,元贞每次下山越发行色匆匆,时常只是过来看她一眼说几句就走,明雪霁每次刚开口说起推迟婚期,就被他挡回去,不许她再提。
月底时杨龄带来消息,顾铭翀牵头,朝中十数个老臣联名上书,道是近来戎狄蠢蠢欲动,乞请皇帝允许元贞前往边境,戴罪立功,已被皇帝驳回。
“皇后殿下前天帮着说了几句,也受了申斥,道是后宫不得干政。”杨龄忧心忡忡,“帝后一向琴瑟和谐,这样说了重话;,还是头一回。”
看来皇帝这次是铁了心,一定要拿下元贞。明雪霁迟疑着:“杨姑姑,戎狄真会打起来吗?”
杨龄摇头:“这些事,谁也说不准。”
安慰似;,握了下她;手:“你别想太多,戎狄打与不打,并不是你能够决定;,也不是你;责任。”
她并不能够决定戎狄是不是要打,但她;决定,也许关乎着众多将士和百姓;性命。明雪霁低着头:“我知道了。”
入夜时邵七匆匆从外面回来,明孟元果然向衙门递了状子,状告他强夺家产,向他索要邵英;嫁妆。邵家虽然避居孤岛,但也绝不可能任人宰割,他奔波数天,已经疏通关节,使衙门驳回诉状,明孟元也因为诬告挨了板子。
经此一回,明孟元应该再不敢起这个心思。邵七走进内院,明雪霁在里面等他:“哥。”
邵七看过去,她单薄;双肩披着灰暗;天光,越发瘦弱得让人心疼,她慢慢说道:“我想好了,如果他坚持不肯推迟婚期,那么,我就回浮洲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