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生辰宴注定是被搅和了。
徐皇后身边的嬷嬷和那厨子被活活打死,燕羡之埋怨徐皇后:“母后,您身边的人怎么这么靠不住,差点害了你的孙儿!”
“住嘴!”徐皇后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燕羡之,“若不是你们不老老实实待在松江府,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她也不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该害的人还害到,反而不得不舍弃了一个帮手。
绿卿被燕扶光带回府,她不信真相就这么简单,可事情似乎就这样了。
熙和帝定了罪,该罚的都罚了,于浅浅那边有惊无险,看起来这就是一件偶然发生的事。
徐皇后见燕扶光没说话,以为他放下警惕了,回到凤仪宫后松了口气。
“真是命大!”她捻着佛珠,跪在佛像前,“菩萨保佑让我孙儿平平安安出生,保佑我日后事事顺利……”
只要等于氏生下孩子,燕羡之有了后,那么她大胆谋划的一切才有可能成功。她的儿子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可她还有她的孙儿,事情还没有定论,且等着看吧。
近一个月来,弹劾燕羡之的奏折增多,熙和帝不堪其扰。
“这逆子朕已经收拾他好多次了,再下去只能贬他为庶人……”他揉着脑袋苦闷道,“朕能有什么办法?北边又发生了动荡,此时揪着这个逆子的小毛病干什么?说点正事不好吗……”
燕扶光忽略其他,专门问:“又是小部族挑衅?”
熙和帝阴沉着脸看了一下折子,表情并未有所缓和:“这个部族是今日吞并了好几个小部族壮大起来的,兵强马壮,实力强胜。”
燕扶光想到江震的伤,他道:“龙虎将军上次伤得太重,上次写信给儿臣都还说身子没有恢复,咱们还是先从京城调点人马过去应付吧。”
熙和帝挠挠头:“也行,那就派他儿子江风去一趟,若是打起来正好帮帮忙,打不起来也去帮江震分担分担。”
父子俩才商量完,江风才从京城出发五天,噩耗传来。
——龙虎将军江震战死。
熙和帝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快站不住了,他悲痛欲绝,难以置信:“当真?”
“八月初八晚上,蛮族夜袭我军驻地,将军带领一队人马与之奋战,敌方兵马强健,将军追了上去被人围攻,胸口被利箭刺穿,伤到心脉……”
“知道了……朕知道了……”熙和帝捂着心口,喘气困难。
…”
一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刀伤剑伤无数,最后死在敌人手下,想来江震是不遗憾的。
可没了他,大燕脚下的这片土地,要守下来何其艰难!
“朕的龙虎将军啊!”
熙和帝悲从中来,大吼过后一阵目眩神晕,晕倒在早朝上。
**
江震的灵柩将由江风亲自带回京城。
将军府上下挂了丧幡,悲伤沉郁的气息笼罩在京城上空。
驰骋沙场保卫大燕几十年的老将军战死,无数百姓泣不成声。
绿卿甫一听闻这一消息,一颗心瞬间被揪住,难受得她心里七上八下。
澜哥儿担忧地看她:“娘亲,您怎么了?”
绿卿掉了两颗眼泪,很快又抹去,带着鼻音说:“没事,你去和弟弟们玩会儿,帮我把寄琴和曼冬叫进来。”
她们俩人也难受着,绿卿吩咐:“江姐姐肯定备受煎熬,你们让人多留意着,需要帮忙的地方赶紧告诉我。”
“是。”
晚上燕扶光回来,绿卿就给他说要去看望江觅荷的事。
他没有反对,只交代说:“你还是吐的厉害,早去早回。”
隔天,绿卿在钟嬷嬷等人的护送下见到了江觅荷。
她一双眼睛早已哭得红肿,眼底失了往日的神采,瞧见绿卿时没忍住簌簌落泪,止都止不住。
“我父亲没了……”
绿卿被她的一句话说得鼻酸,眼眶湿漉漉地牵住江觅荷,什么都没说,一个劲儿搓着她发凉的手。
“我父亲没了,我没有父亲了……”
江觅荷呜呜哭着,来来回回说这两句话。
从知晓这个消息起,她就立马回了将军府打起精神安排一应事务,直到夜间才有时间一个人哭泣。
一觉醒来看见满目的白色,想到从来都身处艰苦边境不曾回京享受的父亲,她眼底的泪珠就自发滚出来。
绿卿吸着鼻子,鼻尖哭得发红,脸颊上两条清晰可见的泪痕。
她都如此难过,何况江觅荷。
哭了一阵,江觅荷看着绿卿的肚子,她嗓音嘶哑地说:“哥哥去带父亲回来,这里乱糟糟的,你怀着孩子别在这里待太久,赶紧回去吧。”
“我想陪陪你。”绿卿自己还哭着,就拿手绢去给江觅荷擦眼泪。
江觅荷吐出一口气,压抑着哭声在绿卿肩上靠了一小会儿,然后她催促道:“快回去了,别让我担心。”
绿卿一边掉眼泪一边回府,隔天又来陪她一小会儿,之后等待灵柩回京的日子,她也每天都来。
孩子是懂事的,折磨绿卿一个月的孕吐止住了。
九月十九,灵柩被带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