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便为晴翠讲解宫里宫外的物价:“京城价贵,干净点的小饭馆,四个铜板一碗粥,五个铜板一个馍馍,小饭馆里加了麻油香醋的素拌菜十个铜板一碟子,豆油炒菜要二十一份,猪油贵三文。两人平平常常吃一顿,就得七八十个铜板。宫里头采买的价格我不清楚。早年没入宫的时候,我在老家买菜,三大三小六口之家,一天两顿混个水饱,一月大概需要五六百钱,农忙时候吃干的,那一个月就得千八百了。入宫这些年,家里要钱也涨了不少,如今每年要给他们二十五两银子。外头的菜市行情,是彻底不知了。”
晴翠点点头:“我先前想着,宫里实在不要我,我就去京城的富贵人家干活。不知道这些人一个月能挣多少呢?够不够吃饭的?”
秦嬷嬷说:“干苦力活的长工,包吃包住,一个月给一串钱。认字的伙计、管账的账房挣得多些。宫里头按标准来,一串钱就是一千,外头的一串钱,数额就不固定了,一百三百五百的都有。若是不懂行遇上黑心的,不说明具体数目,只约定一月一串钱,那就亏大了。我能知道这个,还是因为有个相熟的出了宫,遇上了这种事。她在宫里久了,以为一串钱就是一千,没想到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才给了一百钱。”
“这可真是够黑心肝的,”晴翠说,“我当初在村里做工,他们也是不给钱,只管饭。偶然有给钱的,就是几个铜板。冬天不做工没钱吃饭,我就拿着铜板去人家家里换吃的,两个铜板换一碗稀饭,多加一个铜板才能稠一点。我从没进城买过东西,还是认识了幼容姐姐,我才知道了一点物价。她帮我置办行李,还给了我元宝,教我认一两二两。那元宝是真沉啊!比燕麦奶饼都重。幼容姐姐说,家里头知道她一去回不来,这就是等于往后在宫里生活的钱了,所以才不顾重量也要塞进去。结果她分了我一半。后来遇见陛下,她出宫时候除了陛下赏赐的带走了,其他的银两行李全都留给我了。我一直都知道她待我大方,但直到现在才明白这是多大的一笔钱。”
秦嬷嬷感慨道:“陈小姐真是个好心的人,难怪娘子对她留的东西那样珍视,物件价值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情。”
“是呀,她是个大好人。我要不是路上遇到她和梁贤、宋静怡,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晴翠托着腮感慨,“我们四个人里头,幼容姐姐算家庭最好,其次是静怡,贤娘比她们紧巴一点,我是光棍一条,全靠蹭她们。路上休息喝茶买点心,那些官吏带我们去的客栈馆驿看着都很阔气,随便吃点就是三五钱的银子进去了,她们也不嫌我吃得多,次次都不忘带着我。”晴翠说着说着又突然想起来:“嬷嬷,我问尚食局要的那碗面条,花了多少钱?”
春花说:“花了一个二两的小元宝。”
晴翠半张着嘴,许久才回神:“我的老天爷啊!”
秦嬷嬷说:“宫里头东西都贵,尚食局有时候做饭做多了,顺手就卖给其他宫人了,一碗带点骨头碎肉的清肉汤,就得十几二十个铜板。宫嫔买东西比奴才更贵,因为奴才榨不出多少油水。不过那面条原也用不着二两银子,只是陛下赏的没有更小的了。咱们宫里也没有切银子的刀和称重的银秤,索性就给个整的。”
晴翠很是惊讶:“陛下先前就赏过了?”
“是啊!五月二十六,您按着餐桌不叫尚食局收菜,吓坏了陛下,怕您吃不饱,第二天特意赏过来五百两银子,说不够吃就拿钱去尚食局叫她们再做。奴婢跟您说过的!”秦嬷嬷略带嗔怪,“您是不是都忘了?”
晴翠略显心虚,那阵子她天天惦记着往湖边跑着玩,哪还记得秦嬷嬷跟她说了什么。
秦嬷嬷又说:“陛下赏过来的不光这些。宫里贵人们身边的人,每月二十七发月钱,院子里是每月十七发月钱,我们五月二十五进玉露殿伺候,按理该下月再领,这样就算多得了一个月的。周公公说,这是陛下特意赏的恩典,叫我们好生伺候娘子。后来淑妃娘娘和昭容娘娘派人颁赏,陛下又特意赏了些东西好方便娘子回礼,这回娘子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晴翠点点头又问,“那你们现在月钱多少?我今天给他们二十串钱,够用吗?”
“够用,怎么不够?”秦嬷嬷说,“一千文钱一两银子,娘子一口气赏二十串,这就是人人都得了二十两银子。陛下赐的钱是今年新制,黄澄澄没磨损过,拿出去使,这又比磨损的铜钱更值钱了。这还嚷着不够用,不高兴,真就是不识好了。要知道,那些高位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一个月也不过就是三两五两银子的月钱。”
晴翠算了算:“我原先觉得二两银子很多,今天听嬷嬷这一说,大宫女那三五两银子,在这宫里头可真是不够花啊!”
秦嬷嬷说:“这倒也无妨。如果碰到的主子阔绰又大方,每月得的赏钱可能比月钱多得多。或者遇上个得宠的有权的主子,光底下人孝敬的也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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