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问道:“参了什么?”
“言诤参温封侯逛伶人坊。”
晴翠纳闷道:“那是什么地方?”
凌清辉含糊说:“就是勾栏……”
“哦——”晴翠恍然大悟,“原来京城也有这种脏地方。”
“嗨,哪里都有,这怎么可能避免。”
晴翠看凌清辉的态度,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能避免就不管啦?”
凌清辉乖觉,忙问道:“自然不是不管,只是积弊多年,一时难以革除,晴卿可有好办法?”
晴翠说:“你就下旨不许开嘛!你都不知道被卖到勾栏有多惨,一开始我被抓走的时候大家以为勾栏又来抢落单女孩,王奶奶一声吆喝,好多人都冲上来了,知道是抓去送给皇帝老爷当秀女,大家才不管了。”
凌清辉仿佛遭了晴天霹雳:“我就比那种、那种东西,名声好那么一点啊?”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大家对勾栏感触更深。毕竟赌棍输急了眼把老婆女儿卖掉的事时常发生,那些女的只要进了那地方,最后都死在里头了,也有的一进去就被打死了,也有的是得病死的,最好的结局就是老了挣不了钱了能被撵出来,临死还能是个自由身。以前有个老妓女乞讨到我们村,我看着她死的,”晴翠说,“没人愿意埋她,都怕得病。最后我硬着头皮给她埋了。那阵子谁见了我都绕着走,看我跟看瘟神一样,有几个好心的愿意让我干活,也是远远喊我,告诉我几时去他们家地头翻整土地,但那年收麦子就没人让我干,怕瘟了麦子,要不是县里施粥我冬天就冻死了。”
凌清辉长叹一声:“真是罪孽。”
晴翠说:“所以你赶紧下令把这害人的东西关了吧,我们那里两家闹矛盾,女人之间互骂到祖宗十八代都不会骂对方被卖到勾栏,就是因为太惨了。”
凌清辉说:“我可以尽力打压贱业的发展,抽重税,迫使他们离开,朝中本来也不许官员狎妓,只是不同时期有宽有严,我可以严格执行此条禁令,凡在朝官员,听曲不留宿者,按留宿罚;留宿者弃之不用;做东邀局者枷号示众并处罚金。但是你要知道,逐利是人之天性,没有了勾栏,也会有其他类似的行当兴起。总会有民受害。”
晴翠想了想:“我学识浅薄,不知道该怎么禁止。但是我想,贪官也是杀不完灭不绝的。”
凌清辉一愣,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理,不以善小而不为。我会想办法的。”
晴翠说:“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希望陛下能允准。”
“什么事?”
晴翠认真地说:“陛下既然要在各地设立学堂,希望能允许女子一起入学堂读书。为了男女大防可以分开坐,但不要分成男女学堂。”
凌清辉说:“为什么?”
“因为一旦分成女学,或者不教诗书术数,只教授女德,或者因为人数过少开不起来,这学堂就形同虚设了。乡下学堂也不用那么精致,就上大课就好。男女都读同样的书,”晴翠说,“男女同受教化,陛下将来能用的人也多点。”
凌清辉无可无不可:“也行,横竖就是教化无知,男女都听就是。”
“还有,我又想起来一条,不但要允许女子读书,也要允许女子去谋生。就像我,我穷光蛋一个,可是我有力气就能干活挣碗饭吃。那些下来施粥的官爷要是说不许女人和男人混在一起干活,我什么谋生路子都没有,最后大概不想去也得去勾栏。那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凌清辉背后一凉,忙说:“我一定好生考量此事。只是你也要知道,允许女子谋生,跟她们能真正靠自己谋生还是有区别的。”
晴翠说:“只要陛下肯开这一条小口子,就能有很多女人像我一样,熬到太阳出来。陛下如果赞成的话,不如就从上开始。我们村里跟着县里学,县里喜欢打听郡中时兴什么,如果京中大官家里都需要认字的女人,很多养女儿的发现卖给勾栏不如卖给大官,就会把女儿送去学堂。反正你那学堂也是德政,不用交束修,女孩子干活闲空里能听几句也是好的。”
凌清辉想了想:“荣安要入朝,少不了也得用人。若身边只有男的也不方便,朕可以下旨,命宗室十四岁以下男女皆入国子监,依等级享受四人学堂、中等学堂、大学堂,这样一来,养女儿的宗室必定也要选官员之女做伴读,读书之风就兴盛起来了。”
晴翠很是高兴:“这样好!”
凌清辉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都得慢慢来,你有想法就跟我说,但别急躁。”
“好,”晴翠点头应了,一时又想起前言,“陛下,那温封侯和蔡国公又闹了什么?”
“温封侯参蔡国公无证酿酒、私自售酒,”凌清辉解释道,“通常为了节省粮食,不许民间私自酿酒,果子烂了拿来酿酒也只能自用,不得用于宴请宾客、赠送邻里,且就算自用也有数量限制,像蔡国公这般一酿上千桶,无论怎么辩解也是说不过去的。何况蔡国公还在京城与太平州当地售卖他酿的葡萄酒。卖酒要报少府,拿了酒引才准卖,且有范围限制,所以温封侯这个御史中丞可算是逮着机会了,连着参了柳值三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