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又下雨了。
从申时初下到戌时初,都未见有停下的迹象。
大雨哗啦啦落下,拍打着地上的石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久不久响起的闷雷,以及那划破天际的闪电,使得这个夜晚尤为凄凉。
暖宝的屋内,猛男正在落泪,哭得老泪纵横:“暖宝~呜呜~爹爹的小暖宝啊?你可急死爹爹了!
呜呜呜~我们小暖宝好可怜哟,都被吓坏了吧?真是心疼死爹爹了!”
逍遥王紧紧抱着暖宝,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手去擦眼泪。
眼泪一滴又一滴,密密麻麻落到暖宝的脸上和嘴上,又湿又咸。
暖宝郁闷极了。
天知道,她方才做了一个多么美好的梦啊?
梦里的她,已经学会走路,长满了牙。
可以自己跑去厨房那头,抱起一整只的鸡腿啃食得津津有味,再也不用喝奶啦!
早在魏瑾熔将暖宝抱回来没多久,暖宝就支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即便后来被人折腾,又是换尿布又是洗澡的,她都没醒过来。
甚至,小小的年纪,竟还打呼噜了。
可谁知,就是这么熟睡得像一只小猪的暖宝,最后还是败在了她爹逍遥王的眼泪上。
鸡腿腿飞走了,暖宝也醒了。
她不哭不闹,就这么盯着痛哭流涕的逍遥王。
心想:小花朵是需要灌溉,但也用不着拿眼泪来浇她吧?
“阿祁?你……你莫哭了,你都哭了一个多时辰了。”
看着哭个不停的逍遥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的逍遥王妃,又忍不住了。
她一边给暖宝擦脸,一边抽泣:“暖宝平安回来了就好,以后……以后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怎么小心!”逍遥王心里头还恼火着呢。
即便是哭唧唧的,还不忘怒骂几句:“人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咱们家出了个贼子,还专门偷小孩,你让我如何小心?”
说着,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忙哄起了怀中的婴儿:“噢~暖宝不怕怕!
爹爹是在骂你三哥呢,不是骂你哦~暖宝乖乖~你三哥坏,咱们以后不跟你三哥玩耍了!”
家里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谁都是人心惶惶的。
老大魏慕华和老二魏思华一直守在不远处,愣是不敢吭声。
毕竟兄弟俩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逍遥王落泪呢。
更何况,这逍遥王一哭,就哭得比外头的雨还要凶!
兄弟俩实在拿不准逍遥王的心思,故而一直没敢说话。
如今听见逍遥王主动提起了魏倾华,魏慕华和魏思华便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给对方频频使眼色。
魏慕华:差不多了,去帮老三说句话。
魏思华:你去,再不去,老三就要死了。
魏慕华:还是你去,你素来会说话。
魏思华:得你去,你稳重,爹爹听你的。
魏慕华:不,还是你去,你性子最像爹爹,爹爹疼你。
魏思华:你去吧!你是嫡长子,是老大,要做好榜样!
一场无声的沟通,让老大魏慕华败下阵来。
——罢了!谁让他是兄长呢?
正巧这时,一轮闪电打来,闪得整间屋都亮了不少。
魏慕华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哭得稀里哗啦的逍遥王和逍遥王妃。
终是往前走了几步,喊道:“爹爹?娘亲?
这雨下了那么长时间,反而越下越大了。瞧着,今夜怕是不会停。”
轰隆——
天空一声巨响,似是在印证魏慕华的话。
魏慕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正想趁此机会为魏倾华求个情。
虽说魏倾华犯了大错,确实该狠狠责罚。
但若是真把命给罚没了,也有得众人后悔。
可谁知,他才刚刚开口,那不按常理出牌的逍遥王就回了句:“你们怎么还在这?”
逍遥王早就哭得忘乎所以,哪里还记得儿子的存在?
如今魏慕华突然开口,着实把他这老父亲吓了一跳。
想起这一个多时辰来,他竟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哭得这般狼狈,脸上的神色越发难堪。
——没了!
——为父的威严全没了!
旧的火焰还没熄灭,新的火焰又烧了起来。
因此,逍遥王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赌气:“怎的了?这下雨还拦了你们的路?
让你们回不了屋了?滚!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魏慕华:爹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思华:碍眼吗?您老好像压根就没看到我们吧?
他们怎么还在这?老父亲是失忆了吗?
还是他们兄弟俩中途忘了些什么?竟能让老父亲问出这样的问题?
魏慕华与魏思华对视了一眼,眼中既有无奈,又有疑惑。
魏倾华和暖宝他们不见时,魏慕华跟魏思华兄弟俩就跟着管家一起出去找人了。
再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回宫。
而魏倾华就跪在前院,头埋得很低,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浑身都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