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当夜。
“这样就可以了吗?”五条悟捏着黑绳的一端,晃动禅院影被缚住的左手手腕,新奇地观察,“你现在真的一点术式都用不了啦?”
五条悟蠢蠢欲动:“我试试呢?”
禅院影眼看他手指间的“苍”就要汇聚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危险的时候,五条悟就是最大的危险。禅院影想,歌姬前辈诚不我欺。
“你想趁机送走我就趁现在。”禅院影面无表情,“刚好另一个正版‘十影’就在忌库,禅院家被你一锅端的天赐良机。”
“嘁。”五条悟不甘不愿地收回已经快要成型的“苍”,缩手缩脚地窝在角落里打哈欠,嘟囔着抱怨说:“你就把老子当你的保镖好了。”
他声音含含糊糊的,感觉快要睡着了。禅院影无奈地摇了摇手腕,五条悟被他扯得脑袋往前一栽。
“杰那边没问题吧?”禅院影问。
“能有什么问题?”五条悟说,“他上次收服裂口女不是挺好的嘛,你还夸了他的任务报告。”让五条少爷这位任务报告困难户耿耿于怀。
他想起什么,“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趁早想个别的办法伪造老子的不在场证明!”
为了营造出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去出任务的假象、坐实夏油杰这位人证,五条悟和禅院影在任务完成后近一个月终于见到了裂口女的真容。
“——不是吧?”五条悟指着遮着脸的长发风衣女人,往后大跳一步,“让这玩意假扮老子?……谁会相信啊?”
“我之前收服过有易容相关术式的咒灵。”夏油杰向禅院影解释,“只要不要直接触碰到裂口女本体,术式不会被看穿的。——一般来说很难做到不接触,但如果是假扮五条同学的话,想必难度不大。”
禅院影点头认同,两人无视五条悟“我不要这个丑八怪假扮我!!”的抗议,共同敲定了这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唯一能让五条悟稍感优越的是,夏油杰并不知道禅院影请他帮忙演这一出戏的前因后果,只以为他要和五条悟避开禅院家耳目,共同行动。
……也要拜五条悟所赐,多亏他当时大张旗鼓地把禅院影从教室一路撵到宿舍,一定要跟他签订《关于共同进行禅院豁白抓捕行动的协议》。
“好轻易地接受了你们家是封建家庭的设定哦。”五条悟说,“禁止和宿敌私下来往、更不可以在寻找叛徒的时候被五条家看笑话什么的……”
“……”禅院影说,“可能因为是事实吧。”
为了给禅院家留一点面子,禅院影转开话题:“这次当然是权宜之计,原本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家里走到这一步,只来得及做了一些基础的准备。术式的问题……最好是能找到解决办法,等过了今晚吧,也许还要请你帮忙。”
他隔着窗看了看天色,东方的天际线已经显出一痕圆月。禅院影盯着窗框在室内投下的、一动不动的阴影,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黑绳’有用,你家之前怎么没找到?”五条悟托着腮说,“你还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嘛?我来找你玩,第二天回家的时候血次呼啦的,家里的老头子们差点打到你家门口。”
“……”禅院影,“你还好意思说。”
他想起那天晚上也是月中,自己在密闭的特制房间惊醒,黑漆漆的夜里,一双幽蓝幽蓝的眼睛悬在床头,鬼火似地磷光闪闪。
——最灾难的是这家伙还带了火折子,禅院影被压制的术式有了光源当场失控,差点把禅院家和五条家的继承人一起送走。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五条悟把自己偷偷潜入死敌家族禁地的胆大包天行径美化得像是去同学家串门,“谁知道啊,我就去找你玩一下,搞那么大阵仗。”
“这么说来,以你术式的破坏力,这东西还挺厉害的。”五条悟摇了摇黑绳,“……就是只有这么一小截。”
他嘲笑说:“但凡你手腕再宽一公分,这玩意就系不住。”
“原本禅院直毘人是想用它来压制‘罔两月行’的。”禅院影举起手腕来看了看,无所谓地说,“这东西是非洲那边的咒具,当时他把现存的‘黑绳’全部收进了禅院家忌库。……这一截还是我私藏的。”
“哦。”五条悟说,“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东西就在你家?”
禅院影点点头:“只有我和家主。”
“不过……据我所知,不久前家主销毁了所有黑绳。”禅院影说,“剩下的这一点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但应该不会留在自己手里。”
只要“黑绳”还在,禅院影总还有依靠他人以度月夜的退路。
“你也知道,‘罔两月行’失控,对我自己来说没有什么损失。”禅院影说,“这么多年……其实只是禅院家在迁就我的任性。”
术式“罔两月行”在满月时的失控能造成接近领域级的破坏力,这是公开的秘密,诚实的流言。但如果不是禅院影执意将自己关在贴满咒文的密闭空间,术式并不会伤害他自己。
禅院家也曾尝试过将他带到罕无人迹的荒原,让擅长远程攻击的咒术师保护他的安危,但“罔两月行”的失控并不以范围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