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路途坎坷,耗时颠簸!
方牧野骑在马上,以不快的速度行进着。
旁边同行的是一驾马车,车上拉的是于化成的灵柩。
坐在车辕处驾车的马夫吴大山,裹了裹有些钻风的领口,又捂着双手哈了口热气,扭头对着方牧野说道:“神爷,差不多申时,我们就能到冀州府了,冀州城内有一座法云寺,我们今晚可以在那借宿。”
方牧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视线落到于化成的灵柩上,心中说道:师父,很快你就能到家了。
于化成早年和人比武,输了拳脚,信守赌约,舍了妻儿漂泊他乡,三十多年不曾踏入直隶境内。
要问后悔吗?遗憾吗?想回去吗?
那是肯定的。
但武林中人,一个“诺”字,一张脸面,看得比命重。
于化成师出名门,师父是直隶省德高望重的形意拳宗师,他自己也是年少成名,响当当的人物,怎能不守赌约,丢了师门的脸面,丢了自己的脸面。
所以即便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但活着不能回,死了总可以回了。
所以于化成临死前一提到“遗憾”两字,方牧野顿时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他买了寿衣,上好的楠木棺材,收敛了于化成的尸体,又到衙门找同知李大人告了假。
“百善孝为先”,对孝道的推崇,自古延续,另外这个年代,“师父”两个字,要比后世重得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不是随便说说。
对于方牧野告假送师父的尸体返归故里,同知李大人很是爽利的就批允了。
考虑到自己不会驾马车,且对路途也不熟悉,方牧野便经人介绍找了吴大山。
吴大山本就是行脚之人,跑过南闯过北,冀州府也去过几次,虽然忌讳不想运送灵柩,但鉴于方牧野嘉兴府总捕头的身份,以及他许下的重金,便也答应了。
于是在于化成去世的第二日,方牧野便护送着他的灵柩,踏上了送他落叶归根的行程。
因为于化成的灵柩,方牧野两人不能住客栈,每晚便在义庄或寺庙借宿,实在找不到,就寻个破庙过夜。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日的下午,赶到了于化成的故里,冀州府。
先到了法云寺,跟寺里的大师道明了情况,又捐了十两银子的香火钱,很是顺利的便有了落脚之处。
“吴师傅,多日劳累辛苦,你先休息,我到城里探听下消息。”一切安顿好后,方牧野对吴大山说道。
“好的,神爷。”
方牧野离了法云寺,一路寻人打听,终于找到了于化成跟他讲过的在冀州城时的住处,新河街保安胡同。
方牧野从胡同口数,走到第二家,站在大门前叩了叩门环,不多时大门微微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站在门内,带着一丝警惕,看着方牧野问道:“你找谁?”
方牧野一脸和善的笑容,轻声问道:“大爷,您好,请问此家主人可是姓于?”
老者淡漠答道:“不姓于。”
方牧野又问道:“那您听说过于天赐这人吗?”
“没有。”
方牧野拱了拱手:“多谢大爷,打扰了。”
老者没有说话,直接关上了门。
方牧野笑了笑,又走到隔壁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见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不禁一愣,问道:“你是?”
方牧野依旧是满面和善的笑容,说道:“大嫂您好,我想跟您打听一下,您知不知道隔壁之前姓于的一家。”
“姓于的一家?”妇人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突然一拍大腿,略带激动地说道:“你说的是沈大娘吧,她夫家姓于。”
“那她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叫于天赐?”方牧野心中一动,师父说过,师娘出嫁前姓沈,保险起见,又开口追问道。
妇人想了想答道:“他是有一个儿子,好像就叫于天赐。沈大娘命苦啊,听说男人走得早,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
好了,都对上了,就是师娘他们。
方牧野打断了妇人的絮叨,问道:“那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哎哟,当时我们刚搬过来没多久,她们就搬走了,都二十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搬去哪了,不好意思啊,帮不到你了。”妇人很是客气地说道。
方牧野急忙谢道:“没有没有,您已经帮到我很多了,多谢大嫂。”
离开这家后,方牧野又去到胡同里其他几户进行打听,却是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毕竟师父离开了将近四十年,想找到师娘和师兄他们,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我自己寻找太浪费时间,可以找城内的包打听探听探听,还有师娘他们当初搬家,院子转让,牙人那可能有些信息。实在不行,还可以走衙门的路子。
方牧野走在大街上,脑中正思考着寻找于沈氏和于天赐的方法,一个汉子匆匆与他擦家而过。
方牧野福至心灵,迅速向右后方探手而去,刚好擒住那汉子的手腕。
方牧野手下发力,扣得那汉子动弹不得,看了看汉子手上刚从自己这里顺去的钱袋,心中不由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