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符将红甲轰然倒地,那头颅断开的脖颈处,却是没有一滴血液流出。原来,那符将红甲人在披覆甲胄前,便已经是死人了。
而那柄木剑,斩下三个头颅之后,毫不停留,立即朝着芦苇荡中飞驰而去。
此时芦苇荡中那原本数人齐聚的地方,也只留下了华服男子一个人。
他身旁站着的最后一具符将红甲,犹如道门仙师从天庭请下凡间的神将,身高几近一丈,双手按在龙阙剑柄上,直插大地。
这便是符将红甲中的金甲,五甲中牢固不可摧第一,战力雄浑第一,尤其是手中龙阙巨剑,剑气肆意磅礴,似乎可以斩断世间一切。
看到那瞬间而至的朴实木剑,华服男子眼中顿时满是惊恐,急忙大声喝道:“小金。”
金甲应声一跃而起,双手握着龙阙巨剑,朝着飞来的木剑重重斩下。
却不料木剑竟是灵巧无比地绕过了巨剑,和对待木甲、火甲、土甲一样,在金甲脖颈处转了一圈,随即追上了正疾速后退的华服男子,径直刺入他的胸口,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在华服男子逐渐涣散的双眼中,跃在半空的金甲,头颅和躯体分离开来,齐齐掉落下去。
这个一直嚷着要杀小舅子徐凤年的年轻人,便在震惊和绝望之中,就这样陡然死在了芦苇荡中。
而在芦苇荡中央的空白地带,徐凤年、魏叔阳等人都已被惊得目瞪口呆,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柄木剑飞来飞去。
先前方牧野说自己很强的时候,众人并不能理解他究竟有多强,甚至也不认为他确实会很强。
可千里飞剑取头颅,这分明是剑仙本事。
那柄木剑,明明是那般寻常朴实,其上甚至看不出半分剑意,感受不到丝毫剑气,却偏偏那般轻松地斩下了三具符将红甲的头颅,然后越过百丈距离,又斩下了堪比一品金刚境的金甲的头颅。
当初老剑神于雍州边境小道斩杀水甲,尚且用了“化雨珠为水剑”和“一剑仙人跪”两招,远不如今日温华这般干脆利落。
难道,这温华,还要比老剑神更厉害吗?
“宁将军,你现在可以救人了。”方牧野微微一笑,出言打破了这片安静。
宁峨眉毕竟是北凉军中的勇将,立即回过神来,安排凤字营锐卒去查看那三位袍泽的情况。
“年轻人,你这飞剑术,确实厉害。”李淳罡掀开帷幕,弯腰弓身,说不上快慢地走出了车厢,他那条独臂手中,握着一柄刚削好的木剑。
“多谢李剑神夸赞。剑神在车中也坐了许久了,不如活动活动一下筋骨,还有两位对手,咱们一人一个如何?”方牧野笑道,眼神看了看两个方向。
其中一个方向,那如乡野农夫模样的中年男子刚刚走出芦苇荡。
另外一个方向,肩抗竹竿的青衫男子和背剑女子也露出了行迹。
“天下十一王明寅,吴家剑冢当代剑冠。”李淳罡撇了撇嘴,语气很是惫懒地道:“好,那就一人一个。”
王明寅,原本是天下第十高手,只因当世天下第一人,武帝城城主王仙芝,始终自称天下第二,所以他也就只能排到了天下第十一,这个名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点好笑,但他的实力,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吴家剑冢与北凉王府、武帝城并称为三大禁地,被誉为剑仙辈出,巅峰时期东剑西引,九剑破万骑震惊天下。吴家剑冢有规矩,每一代只有最强的剑冠才可以带着剑侍,代表剑冢行走江湖。吴六鼎,作为吴家剑冢这一代的剑冠,剑道造诣自然非凡。
然而,他们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在李淳罡看来,都不过尔尔。
而对于王明寅和吴六鼎来说,当前局面,并未如事前计划一般,那三具符将红甲非但没有引开徐凤年一方的人,反而全都折损了进去。
只不过,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
若是不战而退,传出去,名声就臭了。
吴六鼎走出芦苇荡,不去看此行的目标徐凤年,而是笑眯眯地望向马车,先看了眼车顶坐着的方牧野,又看向车上站着的李淳罡,朗声道:“前辈,剑冢吴六鼎,携素王剑而来,再求一战。”
话音刚落,吴六鼎身后芦苇荡无风而狂舞,衬托得他格外的气势十足,无形剑气瞬间弥漫天地间。
此前燕子江上,两人曾有过一次交手,最终是吴六鼎落了下风,退走而去。
李淳罡望了眼手无佩剑的吴六鼎:“天下名剑位列第二的古剑素王,剑呢?”
“会让前辈看到的。”吴六鼎沉声说道。
“找老夫比剑,却不用剑,小子,你还是第一个。”李淳罡呵呵一笑,手中木剑一挥,人已如蛟龙一般,凌空朝吴六鼎飞去。
两个各自代表着江湖上新老剑道魁首的人,一旦交手,断然不会三招两式便能脱身。
直到此刻,那早已出芦苇荡的王明寅才高声喝道:“我说过,徐家人,不许再入欀樊,既然来了,我就借你头颅一用。”
徐凤年拉着裴南苇的手腕忙往后退去:“婶婶,此地危险,若是不想死,还是先坐我那辆马车吧。”
裴南苇默不作声,跟着徐凤年往马车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