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
夏至。
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
汉州边郡,桃园郡境内,柏树镇。
一骑单骑,趁着月色赶路,过了桃园郡,便是鼎湖山地界。
今夜不急了。
就在柏树镇住店歇脚。
山野茫茫而不高,丘陵起伏的地界,零零散散的树林和耕地交相辉映,蜿蜒的道路四通八达,一条马道盘踞田陌之间。
水田里的早稻抽穗扬花,旱地里的玉米翠绿挂苞。
清池偶有,蛙声一片,竹林弯垂,或有核桃树、脆李树、黄梨树立边,郁郁葱葱...
接连几日的昼伏夜出赶路,只为掩人耳目,避开那些杀手的眼线,好赚得几分安全和清闲。
小雨的错骨易容术能骗得过七层楼那些悬赏刺客的眼睛,可骗不过七层楼第三司的眼线。
唯昼伏夜出才行,戴斗笠黑纱遮面吃饭住店,尽量少和陌生人接触,便成了他躲避追杀的最好抉择。
七层楼一共八司,没有哪一个司是省油的灯,那日对战蓝沙的紫翼,小雨已经是拿出十二分的自信,才占得几丝便宜,何况这一剑一刀都是来明杀,不是暗杀。若是对上七层楼其他几个司的暗杀高手,他深知他自己的本事可能应付不过来...
此时已经是戌时中刻左右,天上一轮缺月,细如薄镰。
繁星倒是闪耀,好赶路。
小雨一边沿着马道,任由马儿缓步往柏树镇上走。
马鞍上挂着黑纱斗笠,并未佩戴。
行夜路的时候,四下无人,天色也暗,他不必遮面而行。
小雨一想到七层楼的江湖追杀令就头疼,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了几口气之后,又心底硬气发横,顾自心下暗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用!
何况如袁师父、老头子所说,自己本就无错,错在司元元这厮恶行累累,该杀,当杀!
便是天子犯法也和庶民一样同罪,七层楼不过一方大势力罢了,司青的权势极大,便可保她儿子不死吗?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司青她儿子背地里勾结义渠长平不知奸.淫了多少小姑娘,只怕也有不少死在司元元手上的,义渠长平和司元元两者,此等祸害,除之后快!
自己当初还有犹豫了一下,竟然听蓝沙的话之后,还想草草了事...有畏惧强权之意...实属不该!
畏惧强权,岂是大丈夫所为!
眼下七层楼的追杀和江湖悬赏刺客的追杀,无异于将自己一步步逼上绝路,眼下正是风口浪尖,自己避风头逃命最好。自己杀了司青儿子,她不会放过自己的!既然你七层楼不放过小爷,小爷我也就和你七层楼杠上了!
小爷我明的搞不过你七层楼,咱们暗地里整吧,遇见一个高手杀一个,杀一个回本,杀一双,还他娘的赚一个,杀的多赚得多。
当然了,得有机会杀得到才行,那日蓝沙和紫翼若是没有带那么多人来,自己就铁定赚一个了!这么剑客刀客当挡箭牌,挨个杀太麻烦,杀起来费事儿,蓝沙和紫翼早趁乱跑了...
再者,陆教的大殿司义渠长平也死了,陆教也不会放过自己已。眼下的天下四大势力(剑盟、七层楼、玄天教、陆教),自己已经和其二结仇!
既如此!小爷我也破罐子破摔,逃命归逃命,该捅的篓子一个不能少!
陆教勾结七层楼想搞垮中原剑盟,借势统一原江湖,那小爷就偏偏给你们乱来。
先去方周山瞅瞅去,看看能不能捅捅篓子...
再往鼎湖山侧翼山脉赶往灯笼山,武林大会你陆教的敢来观云寺,那小爷就敢给你们插一脚,以小爷现在的本事,打不过的,还真不算多。
小时候没少跟着老头子过餐风宿露的漂泊苦日子,咱们就这么耗着!小爷我耗得起...早晚有一天,小爷亲自当面指鼻子骂陆教丘陵仆老狗...叫她司青也跪地认错,叫她也知道:不止他儿子的命才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
戌时末刻。
柏树镇街上。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远远望去,街上只几家灯火,行至近处。
临街的一家小酒馆门口尚有灯笼明亮,想来还在接客。
小雨下马,轻轻抄起黑纱斗笠带上,垂纱遮面,牵马驻足,轻轻敲了敲酒馆的门。
偏僻的小镇上开的酒馆本就客少,多是本地人闲置家业开办的,守业的多是一些留守的老人家,做一点本家生意,算是打发年老的时日,也不算孤寂。
这酒馆便是这种,镇上不是朝会的日子,客人本就少得可怜。
今日更是一个也没有。
店家是个老妇人,闲得无聊了,打了一壶热水泡脚,惬意的感受窗边微风拂面,斜靠着支起栏杆的窗栏,一边泡脚一边打盹儿。
听得几声敲门声,老妇人缓缓支棱起来,打了个哈欠之后,才伸头探了出去,瞧着是个戴斗笠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得轻声呢喃道:“门没关呢,门口右手边是马厩,马槽里还有吃的。劳烦你自己栓一下马。一会儿你进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