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飘,天地一片苍茫。
屋里烧着火炕,屋顶烟囱上,炊烟袅袅,屋里靠墙的火炕被烧的暖烘烘。
王李氏悠悠醒来,看着坐在炕边的王重,想起昏迷前二人的谈话,眼中不由自主的溢出了泪水。
“叔叔,我·······”
“先喝药!”王重捧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道:“放心,这是养神安胎用的。”
王李氏心有疑惑,但还是将王重递过来的汤药喝了。
“你腹中胎儿如今不足三月,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王重也没有料到,终日打雁,这次反倒被雁啄了眼睛。
终究还是太过自负,认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本来早就该注意到的地方,却被自己给忽视了。
王李氏一口便将汤药灌入腹中,将药碗递给王重,看着王重说道:“我想好了,以后我就守着茜姐儿和腹中的孩子过日子,不回扬州了。”
王重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不回扬州了?”
王李氏目视着王重,迎着那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郑重的点头道:“不回了!”
“当真想好了?”王重再问。
“想好了!”王李氏语气坚定的说:“我从未想过要欺骗叔叔,更不敢奢望能跟着叔叔,叔叔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因为我而拖累了叔叔!”
看着王李氏坦诚的目光和神情,王重更是觉得心中寥寥。
王李氏对自己的感情当是真的,但嫌隙这东西一旦有了,就再难消除。
“那就先安心在东京住下吧!”
次日,王重便以扬州无人坐镇为由,将王二喜和余初二都打发了回去。
又亲自找了牙人,挑了两个十二三岁、受过些简单训练、会些针线的小丫头,跟着王李氏和王茜儿,寻了个婆子,做些粗重的活计,都是性子比较老实的那种。
眼瞅着年关将近,王重备了不少礼物,去盛紘的那位吕姓同科府中拜会,自其口中得知了此番会试主考的人选,及其性情,又花了不少钱,弄到了不少主考曾经和现在的文章。
王重这也算是下了一番苦工了。
嘉佑二年的新年,过得有些索然无味,东京城确实繁华,可相较于无拘无束的小竹庄而言,对王茜儿的吸引力却远远不如。
见小丫头无聊,甚至还有些闷闷不乐,王重便又找到了人伢子,买了两個和小丫头年岁相当的小女孩儿,让她们每天跟着小丫头一块儿读书习武,一块儿玩耍。
时间一日日过去,渐渐来到二月,春闱也正式开始,流程与秋闱并无太大的区别,一众举子们,聚于贡院之中,历经九天十夜,半月后放榜,王重一举夺魁,成了今科会元,一时之间,江都王子厚的名号,传遍了整个东京。
一般会元既代表着预定了殿试一甲,殿试三榜,分量各不相同。
三月初,王重与众贡士聚于崇政殿中,参加殿试,据说此番殿试,乃当今官家亲自出题。
王重以一篇仁德、教化为主的文章,入了嘉佑帝的眼,被嘉佑帝钦点为今科状元。
天色未明,王重与一众考生便汇聚于东华门外,等候唱名。
正所谓东华门外好儿郎,说的便是此情此景。
待唱名过后,王重与同为一甲的榜眼周儒还有探花郎许世,被内侍带着换上绿色官服,觐见官家。
大殿之内,王重三人由礼部官员领着,见到了而今大宋朝的皇帝,可在王重眼中,这位九五之尊,也不过是一个瞧上去六七十岁模样,须发已然银白参半,脸上颇多皱纹,老态尽显、垂垂老矣的老人罢了。
不过五十多岁,瞧着却像个六十多岁的人,可见平日里定然没少操劳。
一番行礼拜见过后,嘉佑帝才开口:“看看咱们的新科状元,瞧着倒是颇为老成,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嘉佑帝也是在选定了状元之后,才知道王重的年龄,起初几个阅卷的考官还想稍微压一压王重的排名,磨练磨练王重,却被嘉佑帝一口给否了。
十八岁的状元,莫说是本朝了,便是前朝也从未有过,如此少年英才,若是还要打压磨炼,岂非违背了科举选拔人才的本意?
真要磨炼,授官之时再行磨炼,也并非不可。
三人成三角站立,王重位置稍稍靠前,嘉佑帝第一眼看见的,自然便是王重。
嘉佑帝一开口,带着磁性的声音中藏着几分老迈之意,但语气之中,却全无半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是个邻家长辈一般。
王重恭敬拱手躬身道:“许是臣经常在外奔波,日晒雨淋的,瞧着黑了些,才显得老成!”
“哦?”嘉佑帝颇为意外:“状元郎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才学,竟不是日夜在家中苦读?还有时间在外奔波?”
王重解释道:“臣的恩师教导臣,读万卷书,也需行万里路,结合生活,方能融会贯通!”
嘉佑帝脸上露出笑容:“此言大善,能有如此见地,状元郎的恩师,定是位大儒!不知令师名讳?”
嘉佑帝曾支持范文正公推行改革,虽然最后失败了,但范文正公留下的诸般变法之策,却让朝廷和百姓,都享受到了实际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