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殿内众人也都向赵柽看去。
皇室之中两大才子,二哥儿赵柽,三哥儿赵楷。
赵柽成名较早,自小就有诗名,虽然后来不再作诗填词,而是跑去练武,但却有诗集流传在世,士林评价一直极高。
而赵楷是状元,这一朝的科举考试内容曾多次变化,诗赋这一类时有时无,王安石变法直接废除其他科目,只留下进士科,考经义和策问,再加明法科。
但后来,变法失败,诗赋重新被重用,与经义取士平分秋色。
所以,赵楷既然能考上状元,那么诗词水平绝对了得。
如今赵楷已经出手了,众人便都看向赵柽,至于那些跃跃欲试的小哥儿们,倒是没人再去关注。
赵柽感到这些目光瞅过来,不由心中长叹,干什么不好,怎么就偏偏要写诗呢,哪怕填首词也行啊,这诗……可是不好写。
他为甚当年就不写了?连诗集都出了几卷,然后突然激流勇退?不就是因为太难写了吗,写到最后发现没东西可写了,要是早个几百年,哪怕写一辈子都行,可如今……
赵柽摸了摸下巴,拿起筷子夹了片小羊羔肉放进口中,谁愿意看就看,反正那么多人都没作呢,他大不了多喝几杯酒就是。
一旁赵桓低声道:“二哥儿……”
赵柽只当喝多了没听见,两眼又盯向另一块羊排。
旁边的赵楷也瞅他,见他满脸副轻松模样,不由心头一团恼火,这是看不起他写的诗呢,还是看不起他的人?不,这肯定是全都看不起。
只是,既然看不起,你倒是起来作一首啊,不然你赵柽就是江郎才尽,徒有虚名!
道君皇帝在上面看得分明,他想了想,这二哥儿以前的诗词做得甚好,却突然不写了,就是眼下众人都看他,也不吱声,莫非真是外面传言的江郎才尽?
但看他之前的诗词,就算是才尽,也不会尽得那么彻底才对啊,道君皇帝想了想,开口道:“二哥儿。”
赵柽抬头,表情疑惑:“爹爹唤我?”
道君皇帝看他装傻,便望向旁边的郑娘娘,郑娘娘道:“二哥儿,该行酒令了。”
赵柽闻言叹气,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他可不比太子,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名头可失,就算道君皇帝让他作,他说一句出海生病,至今头疼,道君皇帝也没有办法。
可道君皇帝也不傻,就怕他用这种话搪塞,才让郑娘娘开口。
赵柽看着郑娘娘,毕竟是这一世的母亲,从小怀抱长大,又怎忍让她失望,不由站起来道:“是,娘娘。”
众人瞧他起身,都兴奋起来,便是对面那些妃嫔皇女都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二哥儿小时候才气无双,又有哪个不知,虽然这些年不再作诗,但却没人能忘。
赵福金双眼闪闪看着赵柽,怀内的赵瑚儿年岁小,不知道那些,小声道:“五姐,二锅作诗很厉害吗?”
赵福金偷瞧了道君皇帝一眼,低声道:“外面虽然不知,但这殿内算是最厉害的。”
赵瑚儿立刻瞪大眼睛:“比五姐还要厉害吗?”
赵福金脸色一红,道:“厉害十倍不止。”
赵柽看着众人,伸手揉了揉头,苦笑道:“好多年不写诗了,便是格律也都忘得差不多,律诗大抵是作不出来了,就作首乐府吧。”
乐府?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乐府诗对格律没太大限制,只对韵脚有些要求。
乐府诗说好写也好写,说难写也不容易,好写自然是格律没太大限制,长短句可以有序组合,也无须太过引经据典,说难写,恰恰正因为没有了这些限制,所以才难写好,或者写得返璞归真,或者直接震撼人心。
赵楷在旁边同样一愣,乐府啊,怎么要写这种?莫不是对方真的忘了格律?不不不!他忽然想直接给自家一個嘴巴,这两年他上赵柽的当还少吗?忘什么忘,这赵二乃是最擅遮掩伪装之人,一定是想另辟蹊径,拔得头筹,将自家压倒。
不好!自家若是被他压下去,不是等于太子也被他压下去了吗?然后得罪太子的却是自家,他明里还能卖好,暗中占尽便宜,果然是好算计啊!
赵楷脸色不好看起来,只觉得又一次被赵柽给设计了。
赵柽哪里知道他复杂心事,继续道:“就作一首长相思吧。”
嗯?长相思?听到这名字许多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便是道君皇帝也露出一副兴致模样。
原是这宫中哪里有许多消遣,除了游戏耍子,就是看话本小说,那话本小说无论何等故事,里面哪有不夹带私货的,都是隐晦地写了些情情爱爱,才子佳人,相思之苦的事。
所以此刻,众人都一脸大感兴趣表情,看着赵柽面露期待之色。
不好,哗众取宠,这是哗众取宠啊!赵楷在旁边几乎要叫出声来,这分明就是用诗名勾引众人兴趣,不算真本领啊,这赵二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柽此刻眼睛扫了一遍众人,又略微想了想,开口吟道:
长相思,在远关。
酒痕罗袖晚秋天,午夜风雨催心肝。
尘缘倦梦今宵绕,憔悴长萦壶底寒。
西园楼外何事深,寂寞如我空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