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桃,纱布没了,快去取纱布来。”
柳婵真话音刚落,余光中就出现一双保养得当染着丹蔻的手。
这绝不是杏桃的手。
她接过纱布抬头竟然看见了一张她意想不到的脸。
“母亲!”
司夫人冲她笑了笑,“快给他包扎吧,我去别处忙了。”
柳婵真有点恍惚,这还是她那古板骄矜的婆母吗?
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司夫人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连忙低头继续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尤记得她第一次给崔衡包扎时,紧张到手都在颤抖,可如今的动作却已是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了。
戎狄连日的攻城虽致使铜官军士死伤过半,可对刚刚完成一统的戎狄来说亦是死伤惨重。
司云华站在高墙之上,看着百里外安营扎寨的戎狄大军。
他前半生征战无数,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戎狄同时来攻。
听说戎狄共有三十二部,为首的那小子怕是把戎狄三十二部的人都带来了。
可人虽多,心却未必齐。
纵然那人天纵之才,可他的手下看不见好处,定然不愿与他再耗下去。
这场战终于要结束了。
“什么?!”太守熊行源堵在城门口大叫,“谁准你们开城门?!你们是要投敌吗?!”
“太守大人,这是司将军的吩咐。”
“谁的吩咐都不行!”熊行源杵在门口上,“没有本太守的允许,谁都不准开城门,不然我就砍了谁!”
他话音刚落,脖颈上就多一柄闪着寒光的剑。
司云华冷声道,“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开城门!”
熊行源惊愕地指着司云华,那手还在打着颤,“你……你是要造反不成!我乃本地太守,我说不能开就不能开!你怎敢抗命?!”
“我的军营我说了算。”
“来人,把他拉下去捆了!”
熊行源不甘的叫骂着,却被司云华的副将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边外铁木尔见多日攻打不下的铜官竟忽而大开城门,且其内并无一人,顿觉其中有诈。
可他身边的将士们却见之大喜,拿起武器就要冲进去杀个痛快,抢个痛快。
“站住!”铁木尔忙出声阻拦,“铜官统将并非庸才,我等连攻数日不下,如今大门却忽而大开,其中必定有诈,我等不得不防!”
“哼。”一位满脸胡腮,扎着满头小辫的壮汉不满地冷哼道,“可汗莫不是被那小儿打怕了?”
“我等从草原远赴铜官,如今凛冬将至,各族缺粮少衣,可汗,您可不要忘了,咱们出门时带走了部族十分之九的粮食,咱们弟兄们一个个可都是发了毒誓,誓要占领中原,满载而归!”
“如今一个小小铜官都打了这么久,我等如何与族人交代!”
“若是再拖拉下去,不如现在就回草原,也省的今年又饿死人!”
这人满脸愤慨,字字珠玑,一番话说的众将是心痒不已,只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
铁木尔还在犹豫,他身边的将士又开始劝道,“可汗,下令吧!纵然有诈,仅凭铜官城内的几个人又能奈我等如何?”
“下令吧,可汗!”
铁木尔见群情激奋,沉吟片刻,终是举起了大刀高声道,“草原上最勇敢的勇士们随我冲!”
众人直冲铜官而去,可待进了城,却不见一人,铁木尔顿起疑窦,抬头看去,高墙上也无一人,可来自最原始的动物直觉告诉他,此地必有危险!
这样的直觉助他一次一次的从生死的边缘中活下来,他不能不信。
他当即高呼,“撤退!快撤退!”
可太迟了,城门已然在缓缓合上,铺天盖地的箭雨也迎面袭来,甬道内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涌进来的戎狄瞬间乱了,有人要退,有人要冲,有不少身小的没被箭射死,反而死在了自己族人的马蹄下。
司云华拉弓挽箭,素来笑着的眉眼此时此刻却是冷厉逼人,黝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为首的铁木尔,银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出。
须臾之间,只见那箭直奔铁木尔的命门而去,铁木尔一个不防被那箭射中了心脏,登时就往下栽,身边的心腹见铁木尔倒下,忙哀嚎一声急忙扶住奄奄一息的铁木尔。
“撤退!撤退!”
戎狄慌忙撤退,可既然进来了,哪还有那么容易退的出去?
甬道内戎狄的尸体堆得如同一座小山,来者十之七八皆死在了这儿,所存者不过十之二三。
大胜!绝地反击的大胜!
铜官众将士大声欢呼着,呐喊着,“赢了!我们赢了!司将军威武!”
掌管金鼓的小兵欢天喜地地敲打起来,向全镇的人们告知这一好消息。
城内正在照顾伤员的柳婵真一愣,随即看向城外的方向,小小的帐篷内,大家都活泛起来,帐外争先传来庆贺胜利的声音。
赢了。
柳婵真登时站起就往城外跑。
她想见他,现在就想见。
她想抱他,想和他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