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低头凝着她脸上的笑颜,他想说,等宴会结束,他也可以陪她一起陪着司云华。
毕竟他也是他的挚友,只是这话,他想了想又咽回去了。
这个名字一直是他们二人甚少提及的话题,似乎二人不约而同地把它列为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禁忌。
他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将至,愿表妹年年胜意,岁岁欢愉。”
他今日一走下次见面怕是要等到除夕了。
可除夕宫宴上人多眼杂,他若当众祝愿她,她怕是又要和他闹了。
柳婵真愣了下,随即也轻声道:“那我祝表哥长寿安泰,大宁乐升平世。”
崔衡轻笑一声,黝黑的眸子宛若繁星:“前者我尽量,后者如你所愿。”
别的不说,崔衡身为君主确实无可指摘,天下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如今的大宁在他的带领下国富民强,哪怕是最不喜他的前朝余孽,在各个城镇走一圈也能看出如今大宁比先前的燕朝强过太多太多。
柳婵真也隐有耳闻,崔衡似是为了一改前朝世家独大,士绅横行的局面,有意同诸位大臣改革变法,而这第一条便是派人去全国各地丈量土地及其归属。
从前的大燕士绅世族掌管全国百分之七八十的土地,而剩下的二三十则为农民所耕种,可世族士绅家中凡有人在朝为官便可减免税收,他们占有着大量的田地却不缴税,而普通农民却要依靠那点粮食缴税养活全国……
这让那些农民如何能活得下去?
这也是燕末造反频发最大的原因之一。
左右是个死,不如反了。
如今崔衡打算重新丈量土地后,按照土地所有面积收税。
无论持有土地者是何身份皆是如此。
如此行事定然会遭到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对,也万幸大部分的世族都被先前暴乱的义军杀得七七八八了,这给崔衡的工作减轻了一定的负压。
不过即便如此,这件事想要办成也极为困难,可能一着不慎便会一败涂地。
毕竟,满朝文武谁家没有大量田产呢?从前他们持有田产可以不用缴税,可如今却让他们和普通农户一样按亩缴税,他们如何肯甘心?
其实他大可和从前的王朝一样,不必这般辛苦变法,毕竟百姓是苦惯了,有口饭吃就不会造反。
可他却偏偏要行不可行之事,对他而言若是他做得和前朝一样,那么他又何必辛辛苦苦的造反呢?
这件事是崔衡登基后诸多变法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也是他毕生所愿。
因而他在和秦楠他们商议前就早已做了万全准备,可却在确切实施时仍有千头万缕的事需要一件件的解决。
等崔衡与心腹们商议完此事决议出确切的人选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来到了除夕的清晨。
他挥退众臣,独自一人靠在宽阔的龙椅上按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窗外是一片亮堂堂的雪景,把殿内也映照得雪亮雪亮,蓝基跨过门廊,穿过落地屏风,蹑步走至崔衡身后,轻声道,“皇上,我来帮您按。”
“您都连轴忙了好几日了,今日也该歇一会了。”
“如今还是辰时距离宫宴的时间还早,我伺候您歇息一会,等会到点了我喊您。”
崔衡闭着眼靠在坐椅上,问:“表妹进宫了吗?”
蓝基笑着说:“还没呢,哪能有那么早啊。”
“近日表妹那儿可有什么事发生吗?”
蓝基想了想,道:“一切如常,没什么事发生。”
其实若真有事发生,早就有人禀告崔衡了。
毕竟他们这位主子可说过柳婵真的事要第一时间禀告给他。
“皇上,您睡一会吧。”
“好。”
崔衡自白发后就添了头痛的毛病,虽说近年来在太医的医治下有所好转,但在这般高强度的工作后,头还是会疼。
若是从前崔衡或许就忍着了,可他想到他答应柳婵真要长寿安泰,便准备去休息一会。
“皇上,秦如月来了。”
崔衡闻言颇为苦恼的皱了皱眉,问,“她怎么又来了?”
秦如月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您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被我母亲逼的。”
“皇上,您答应我的事究竟什么时候办啊?”
“您再不办,我还得天天来烦您。”
崔衡道:“今夜。”
崔衡话音刚落,蓝基便上前对秦如月道,“秦姑娘,您跟我来。”
蓝基领着秦如月出去后,崔衡转身入了内室上塌休息,
侍奉在侧的小太监连忙放下床幔,他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他微微闭上眼睡了过去。
梦中依然是那抹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郡主府。
今儿是除夕王氏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红底滚蓝边的锦衣,肩上围着一件火狐披挂,裙摆及其腕口绣着吉祥如意的四喜如意纹,头戴珠缨宝饰,瞧着就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两相对比下柳婵真穿得就素多了。
王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时间要来不及了,我们该进宫了。”
柳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