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神采奕奕地再次踏入酆都罗山,熟门熟路找到了那间牢房,还未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味。他立刻警觉起来一步跨入,便看见那个今早还在为活命而努力的人奄奄一息地往地上咳着鲜血。
“怎么回事?”
陈扬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不假思索地掏了一颗保命的丹药出来塞进他嘴里,那人则猛咳了好半天才勉强咽下去,又缓了好久才顺过气来,气若游丝:“没用的……我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我果然死了……”
他竟突兀地笑了两声,颇有几分将要解脱的轻松。
“谁杀的你?”
他费力地看向陈扬,嘴唇翕动着,最后只能说:“无人……海边……摄魄。”
话毕,他仍看着陈扬,但那眼珠,却是再不能转动了。
“来人!”
陈扬迅速做出反应,叫来大夫诊治,可早已无力回天。而询问他的死因,大夫只能皱着眉回答:“死因大致有二。其一是噬骨毒,能短时间内使人器官快速衰竭,骨头从内部开始崩裂;其二是一种蛊,用来控制噬骨毒发作。主人可以通过母蛊支配子蛊的行为,由子蛊来引起毒发,二者缺一不可。一个提供毒性,一个提供动力。”
大夫表情凝重地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这是上古秘术,早就已经失传了,会的人寥寥无几。”
陈扬下意识扣紧了手下的座椅扶手,拼命回想着那人死前说的每一个字,试图从中寻找踪迹。
“无人……海边……摄魄。”
无人杀我,说的便是有人能端坐幕后控制死侍的生命,无需专程来杀一趟人。
海边是什么?
难道是那群战斗力低下神智全无的妖兽?所以……摄魄?!
一个被遗忘了十余年的名字骤然跃入脑海,猛地牵动起陈扬的所有神经。过于强烈的情感席卷而来,往昔的记忆大涛回浪,那些鲜血和惊慌还是那么鲜明。
阿喻!
逃离八十八层镇妖塔,摄取其中所有妖怪的魂魄,又被无相暮罗和温三九虐杀,彼岸花妖一族全员被丢入万骨林中无人生还。
他没有死!
还有蛊虫和上古秘术……那是一群早应该在地狱十八层经受烈火焚身的死人,怎么可能复活重生还在他的地盘上兴风作浪?!
陈扬的脑子一时头疼欲裂,他强行冷静下来回去找未尘,就看见他已经睡下了。
还在嗡嗡作响的脑袋仿佛是一场幻觉,他的心一点点平和,自己也还是无法入睡,便只能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等未尘醒来。
从夜色深浓到天光乍破,陈扬终于控制不住仰头靠在墙上睡了过去,没有被他折腾的未尘却罕见地早起了。
他的足尖刚刚点地,处于将睡将醒状态之中的陈扬便睁开了眼睛,看上去有点异常。未尘难得好心地问了一句:“昨晚通宵了?”
“没有。”
陈扬惊觉他的声音有点掩饰不住地沙哑,便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凉透的水润了润喉咙,再次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道:“未尘,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吗?”
“没有。”
未尘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但没过一会儿,便作出补充说明:“不过如果没死彻底,在完全断气前都还有救回来的可能,只是千百年来很少有人能成功。”
陈扬捏了一把自己的眉心,说道:“那个唯一愿意说出有用信息的人死了,噬骨毒加上子蛊引毒发,人未至,身先死。”
“他死前说了六个字。”
“无人,海边,摄魄。”
未尘猛地愣住。摄魄,这两个字他可太熟了。那个废了他识海的花妖,他轻易无法忘却。可是天底下难道只有这一个人会这种禁术了吗?
“阿喻已经死了。”
“我知道,也许不是他。”
“但是……”
师徒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像是有股电流同时从他们大脑中穿过,难以言明的直觉代替了一切分析,成为那块衙门中一锤定音的惊堂木。
阿喻有足够的动机,但他的族人已经全部死亡,还有谁会帮他?蓬莱岛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背后是一个庞大而黑暗的组织,他绝对不是一个人。
未尘在一片混沌中掏出通讯白玉,联络那个唯一可以给出解释的人——无相暮罗。
片刻,白玉上的光亮了,一个懒散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有时间找我了?陈扬没没收你的通讯工具?”
未尘语塞,顿觉好没面子。他被徒弟捏住这件事怕是传遍了整个魔界了,便没搭腔,直奔主题:“那还不至于,我有正事找你。当年阿喻是怎么死的?”
无相暮罗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打断他的四肢后就把他丢入万骨林了,他要是能活着出来母猪都能成仙。怎么了?”
“恐怕母猪真的要成仙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有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知道?”
“蓬莱岛海边那些浑浑噩噩的妖兽,你知道吧?摄魄,是摄魄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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