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愣怔,不解:“难道不是?” 看薛长平这身上穿得衣服都是缝缝补补,不知从多少件衣服上剪下的布拼凑起来的,但是她却笑得没有一丝一毫地窘迫,反倒问他为何那种日子叫苦日子。 “我生在塞上,却不知父母是何人。曾经有过一对养父母,也曾有过流浪的日子。后来是掌柜的他们好心收留了我,他们教我如何识人辨事,给我讲从未听过的奇闻逸事,四娘虽说说话有些刻薄,但知道我贪吃,有时候从镇上得了些新鲜吃食总是留些给我。我虽每日都要在客栈里起早贪黑劈柴干活,但日子从未单调无趣过——” 薛长平似乎是回忆起曾经在客栈里的日子。 譬如有的客人脾气不好,她也未做错什么但那人就是要找她麻烦,将滚烫的茶水泼了她满头满脸。 这时,掌柜的就会沉着脸来找那人的茬,什么都不问先大骂那人一通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四娘大多在后厨忙碌,听到她被人欺负了便手里拿着两把菜刀怒目冲来前堂,气势汹汹举着锃亮的菜刀破口大骂,吓得其他客人退避三舍。 他二哥虽然不骂人,却会在得了掌柜的和四娘的眼神后把那人直接拎到客栈的柴房后边往死里揍一通再丢出去。 这样的家人,怎么会叫人觉得日子苦呢? 王裴之看见薛长平脸上神色是发自内心的动容,不由有些恍惚。 他们所谓的苦,在这样一个小姑娘眼里,竟根本算不得什么吗。 “那姑娘觉得,什么是苦?” 薛长平转首看向他,眼中似有星河闪烁:“你若心中无苦念,这世上便无苦难。” 王裴之怔住,望着眼前这个,在此之前他以为是从穷乡僻壤来的,有点聪明的小姑娘。 但此刻,他觉得他至今在最负盛名的京邺钟鸣鼎食之家学习长大,竟在这姑娘面前感到自愧不如。 苦难是什么呢? 有人憎恨它,有人赞美它。 但在有些人眼中,也可以根本不存在过。 “在下受教了。”王裴之低首朝着薛长平抬手作揖。 薛长平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他反应这么大,笑道:“我又没教你什么,这是做什么?” 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打了个哈欠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也有些困就回去睡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王裴之站在原地目送薛长平,待人走了,王老才捋着胡子从一旁走出来。 王裴之:他这祖父整日把君子君子挂在嘴上,居然还在这听他的墙角······ 有点可耻。 王老见王裴之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轻哼一声,满不在意:”怎么,这是老夫的屋子,想去哪还得想你请示不成?” 王裴之躬身:“不敢。” 王老知道他这孙子心里有想法的很,也不再较真拌嘴,看着薛长平身影消失的地方,缓缓道:“怎么,还觉得在这里随着老夫吃青菜读书的日子苦吗?” 王裴之眼里染上些许惭色:“孙儿还是不够通达,竟不如一个小姑娘。” 王老听闻,吹胡子道:“谁说我王家人不如她?别想太多,快就寝去。” 王裴之看自家祖父竟还这般安慰起自己来了,颇有些受宠若惊。 告了礼也回了房。 王老摇头, 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孙儿是个怎样的人,生在鼎盛文学世家反而对所谓的高门见第不屑一顾,心中对事间万物之情总是充沛有余,思想是最为活跃的一个。 若是方才答应了他的话,想必今晚都要睡不好。 随后王老袖子一甩,往回走去。 但也不能叫他心中骄傲了,该叫他戒躁时还是要打压打压的······ ······ 早上起来,薛长平和霍灵山在王老在石院中用过早膳才走。 早膳时,王老与薛长平倒是难得没说几句话,也没有讥唇相对,两人相安无事,吃得都欢快。 走时,薛长平还笑着告礼而别。 仿佛昨日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过。 王老看着渐行渐远的牛车,意味深长:“那小姑娘不知道父母是何人,竟生的这般聪慧通透。看模样才不过十五六。老匹夫还没正儿八经教过她。” 王裴之看着自己祖父,有些惊愕他竟然夸起人来了。 王老扫了一眼自家孙子,摇摇头。 王裴之:? “昨儿个搬来的书都看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