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善连忙摇摇头,笑道:“我如何敢有这般心思耶!只不想阿叔长居乡里,竟然也有这般见识,若得入职朝堂,定然大有作为。”
二狗笑着拒绝道:“我若有心功业早在五年前便自作了,何必等到现在!此中事我算是适逢其会,又不好放手不管,便只好应些操劳。”
陈从善拊掌笑道:“但有阿叔在其中穿针引线,大事可成矣!”
随后陈从善便着人去信虔州府,邀请权南安军经略使曾肇前来密会。
曾肇监管南安军,却屯驻虔州府(分属虔州,与南安军州毗邻),说来也是有趣,不过根究原因还是为了战事。
毕竟虔州府相比南安军诸府县治,与前线更有交通便利。
之所以邀请曾肇来万安县,而不是二狗与陈从善去虔州府,一者是为了暂时保密,再就是陈从善身为武将,无令不好擅离职守,而曾肇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曾肇在接到陈从善的书信后,立刻便乘船顺(赣)江而下,只半日便来得万安县。
他抵达万安县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见了陈从善和二狗。
当陈从善向曾肇介绍得二狗的身份,尤其是得知二狗是当朝宰相李格非的准女婿之时,曾肇惊得几乎要跳将起来。
你道为何曾肇这般吃惊?
只因李格非与同为宰相的曾布乃是实实在在的政敌,或者应该说,李格非是所有有志于宰相之位的朝中大臣敌人。
李格非坐在宰相位置上的时间太长了。
整整六年啊!
便是那些个名声卓著,负天下之所望的国之重臣,能坐得这般长期宰相之位的却也少见。
当年王荆公何等受神宗信重,任职宰相一次时长也不过五六年而已(公元1069年—1074年)。
你李格非何德何能,敢安坐相位六年而安之若素?!
故而近一两年来,朝中对李格非的攻讦可谓此起彼伏。
实际上李格非倒也不是那等贪恋权位之人,正相反,他是个将名望声誉看得比权势富贵更重要一百倍的人。
李格非不是没想过请辞外放,但是知晓真相的某些人却不敢答应,比如赵宋皇室的某些族老。
你以为李格非是掌控大宋朝廷莫大权势的宰相吗?
不!他只是赵宋皇室手里的人质!是用来制约某个在相州大逆不道的搞那啥的狂徒的把柄!
李格非虽然贵为宰相,但在朝中很少插手政事俗物,多以修治书典,编篡史册为主。
这样实诚的人质,赵宋皇室的族老們傻了才会将他贬斥出去呢。
不过有的时候,人算就是不如天算。
当今的大宋官家赵大聪明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的傻子。
他就是看着李格非不太顺眼,你李墨梅的声望那么高,把我这个一国之君置于何地耶?
什么?你是因为有个好准女婿,所以才安坐高位?
那好!咱就把你家的姻缘给拆了,看你还能为到几时?!
而这也是京城中传言当今官家对清照小娘子有些觊觎的因由。
早先有赵宋皇家族老支持的向太后在,当今官家倒还不敢太过分。
可惜这个世界的向太后终究也是个短命的,她只比历史上的自己多活了两年,却于崇宁二年末病逝。
可以说,此时李格非正在大宋朝堂上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攻讦压力。
当然,于此事上赵官家乃是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而一干群拥而起的朝臣,包括曾布等重臣,却只是不知就里,只把此事作了普通的党争政斗。
曾肇自是知晓自家兄长在朝中攻讦李格非甚急,甚至他自己近些时日都上了几封奏折弹劾李格非。
偏偏这个时候,李格非的准女婿却出现在这里,还要与他曾肇商谈贼军招安之事,你让曾某人如何不心惊?如何不惶然!
甚至这个时候曾肇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难道这场江南叛乱是李格非那个“奸贼”一手策划的阴谋?
但凡有点能力的政治生物,都是宁肯想多了些,却也不敢短了智。
曾肇只觉得自己真相了。
此时他心中便自筹谋了一篇劾章,若得奏报御前,定能让他李墨梅丢官罢职,身败名裂!
心有定计的曾肇如此便安下心思,不动声色的与二狗道:“原来是李墨梅的东床快婿,当真是器宇不凡,令人见之难忘!但不知道李相遣陈衙内来这江南,所为何事也?”
二狗摇头道:“我此番南下,乃是受旧友求助而来,与岳父他老人家并无些许关联。”
理解!理解!
曾肇笑眯眯的问道:“衙内此来,自不是受得李相指使,更与他毫无瓜葛。但不知衙内的旧友是哪个?又因何事求助衙内耶?”
二狗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但也不曾隐瞒,却道:“镇南义军中有我旧友韩存保、杨温二人,他等妻子被邪祟掳走,却求我相助找寻一二。”
曾肇听得哈哈大笑道:“不想陈衙内竟还有这等寻人的本事!只不知可曾找到斯人?”
二狗颔首道:“已有些眉目,只待着人去接回来。”
曾肇闻言,却笑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