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骑兵喊的都是宋话,十分别扭生硬,一听就是正宗金人。
更远处,还有更整齐的“刘延庆纳命来”传来,却是正宗汉话。
不管打仗的水准如何,诸将都是久经战阵的人,从声音的规模便知敌人的人数可能得有好几万,辛兴宗脸色肌肉不受管理的抽搐起来,“大帅,逃吧!”
杨可世也赶紧附和,“是啊大帅!再晚就来不及了!”
刘延庆令两个亲卫趴在地上,另两个举着他站到二人背上,快速的观望一周,发现宋军大营上到处都是逃命的身影,突然喉咙一甜,向天喷出一大口鲜血,仰面倒下!
“大帅!”
辛兴宗、杨可世和一众亲卫赶紧一涌而上去扶。
刘延庆倒在辛兴宗怀中,“撤……撤回燕……”
还未说完,他便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辛杨二将连忙将自己和刘延庆的亲卫集合在一起,护着刘延庆向南突围。
最开始,两人令士兵竖起刘延庆的帅旗,一边逃一边收拢宋军,身边从五百亲卫渐渐聚集起超过三千名士兵,也一路杀了不少小股金兵。
然而随着他们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吸引了那四支金军突击骑兵的注意,一次接战就有四五百宋军被杀或重伤失去行动能力。
辛杨见状赶紧扔了帅旗,也不敢再收拢溃兵,只顾一个劲儿亡命奔逃。
虽然如此,随着宋军逃跑的越来越多,整个战场上他们还是逐渐越加显眼,很快又引起了重点关照。
辛杨无奈,下令重新分为两三百一股的小股部队分散逃命。
金人穷追不舍,逃命中的二将最后不得不脱下将官甲胄,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行头,混入了人群里。
一直逃到天黑,辛兴宗和杨可世也失散了,带着不到一百亲卫躲入了一处山洞中,才暂时没再听到金兵的喊杀声了。
刘延庆年近六十,虽然一直被辛兴宗护着,并没有与金人搏斗,但狂奔数个时辰,加上之前急火攻心吐了血,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和虚弱。
除了刘延庆,其他所有人,包括辛兴宗在内,身上都有不止一处刀伤,衣服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
山海关原本驻扎的五万汉军和两万金军骑兵在完颜宗望和刘彦宗的亲自率领下全军出击后,山海关只留下了不到一万金兵。
蒲苋为守关的主将。
大军出关后,他就开始一直喝闷酒。
蒲芹劝道,“哥,殿下让你守关,说明还是器重你的,你应该更加谨慎认真,加紧部署、认真巡视关防以防万一才是,怎能在此借酒消愁?”
蒲苋狠狠的啐了一口,“呸!器重?器重个屁!”
“老子好歹也是他大舅子,可是他却当众鞭打我!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蒲芹赶紧捂住他嘴,低声道,“你疯了?小心隔墙有耳!”
蒲苋一把将他推的翻了一个跟头,大骂道,“呸!老子偏要大声,老子偏要骂!”
“守关就算器重?你懂什么!听说刘彦宗来攻的时候,不到一个时辰,宋军就跑了,守都守不住,你以为宋军还敢来叩关?”
“巡视个屁的关防!如今大军南下,这山海关跟上京一样,都是大后方了,他安排我守关,分明就是不给我夺取战功的机会!搞不好回国后就要收拾我了!”
蒲芹见他一边骂一边痛哭流涕,状如疯魔,简直无法交流,气的跺脚,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自己下去巡视了。
可是他很快发现,留守关城的将士,几乎和蒲苋都是一样的心态。
他甚至在一处望楼上发现,值守的四个士兵一起睡着了的情况,他立刻令左右将四人一顿鞭子抽醒,绑在旗杆上示众。
他站在这望楼上,一阵凉风吹来,莫名的打了一个冷噤。
突然的就想起了古北口蟠龙山峰顶,先锋主将蒲苋、守山主将自己、每一个士兵,也都一致认为宋人不可能攻上峰顶。
那时候,与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
……
山海关向东四五里路程,有一处突如渤海的高地,为长城东入大海之处,被当地人称为老头龙。
老龙头上筑关城,通过长城与山海关联为一体,兼具山、海、关、城于一身,乃是山海关的重要组成部分。
蒲芹在山海关关城的望楼上鞭打睡着的四名士兵时,老龙头最高的一处望楼——澄海楼上却热闹非凡。
“大大大!”
“小小小!”
四名士兵围成一圈,大呼小叫。
“李四,你下不下注啊?买定离手,我要开了啊!”
李四此刻兜里已经输的一文不剩了,脸色十分窘迫,但他素来是个要面子的,硬着头皮道,“这把你们先来,老子撒个尿先!”
他说完便即转身,剩下三人哪能不知他是没钱了,顿时在后面一阵哄笑嘲讽。
这澄海楼高十多米,是老龙头的制高点,视野十分开阔。
除了赌钱,值守的士兵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此迎风而尿、一较长短,简直不胜快意。
李四浑身一抖,暗叹就连尿完打摆子都颇有心胸开阔之感,睁开眼一看,却惊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