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正是闹蚊子的时候。
陆淼原就娇性儿重,夜里有点动静她就睡不好。
更别说有蚊子闹她。
在家的时候还能熏一熏艾草叶,去了县里,人家招待所和医院可不许人整这些东西。
陈桂芬就拆了她跟贺宏进屋里的蚊帐,让唐梅有功夫洗出来,过两天晾干了正好带去县里。
破是破了点儿,补丁也打了不少,可怎么也能管些用。
但凡是为陆淼好的,唐梅从来不嫌麻烦折腾。
午后抽出空闲,在院里抖去蚊帐上的灰尘,唐梅提着蚊帐去后院洗。
贺家后院的水井没垒池子,洗起来费劲,加上这阵子天热,井里的水浅下去许多。
唐梅抱着蚊帐转了一圈,提着大木盆走近井边。
“呃——”
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
背后毫无征兆响起声音,惊得陆淼一记哆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听着声音认出是谁,陆淼又是一惊。
她急着转身,后腰却挨了一记强劲的推搡力道。
开荒费劲,但如果种上果树,打理起来会方便一些。
陆淼语不成句,额头脸上很快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渍。
陆淼一手脆桃,一手抖开旧报纸翻看着。
三年挂果,七六算一年,七七、七八……
把啃了半边的桃子放上床头漆皮爆开的陈旧小桌,陆淼两手撑住床沿,摸索下床。
仿佛呼出声后,风能适当大一点,及时掠走谷粒、麦粒之间的灰尘砂砾一般。
她扶着门框费劲巴拉刚迈出门槛一条腿,正要挪动另一条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陆淼,你很得意吧。”
她的预防,已经足够妥帖完善了。
陆淼坐在床边,左腿往前踢了踢,无意识荡起腿来。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呜呼”声。
陈妙妙畏惧傅璟佑,也怕贺宏进,说句实话,没怀孕的陆淼,她也怕。
陆淼啃了一口桃子,各种设想可行性,更细致地在心里思忖起所有能想到的利益冲突。
贺家的鸡是散养的,陆淼进堂屋,那鸡正好蹦跶到桌子上。
要收进来才行,免得招上灰尘白洗了。
土地这么少,光靠种地,即使是能者,也不见得能多得几个子儿。
现在是七几年?
尤其后山,半个山头连山地都没有,就是荒芜的小山头。
大家明面上不说,实际心里想的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
“我知道了小姨妈,你去吧。”
差不多能赶上一个风口。
七五年。
赶走了鸡,桌上的鸡屎她先恶心,半天不敢弄。
到时候把容易出现纠纷的事儿,实现列出条例,同意的参与,不同意就别参与。
尤其是这几天在公社经过思想批评和警告。
想要钱,想要票,想要富,想要吃饱肚子……
陆淼恶心皱了脸,拿起扫把就干:
蚊帐不比平时穿的衣服,那么大的一摊,大澡盆也难得摆弄开……
她把蚊帐挤压按进桶里,提着去队里池塘洗。
“呜呼”声并不是只是那一下,而是很有规律,差不多二十秒左右就会响起声。
斟酌了一会儿,唐梅还是把盆贴着墙壁放了回去。
这可不是队里叔伯喊着好玩的。
陆淼顿了一下,停止咀嚼动作侧耳倾听起来。
就是起到一个心理作用。
种了果树的山头不论是作为个人地包出去、还是村集体地,大家共同经营管理,都是一个小银山。
小半个山头也种不了多少树,真要打理起来,不用多少人手。
又撕下一块盖在那个地方,寻思等傅璟佑回来,跟傅璟佑,让他收拾去。
大河村的田地不如山地多。
啃了两口,口腔里吸取脆桃的甜味,陆淼不由再次思索起来。
不早不晚,“biu”的在桌子上拉了泡屎。
这么想着,陆淼吃桃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心里不由细细算了起来。
可是怀了孕的陆淼轻易动弹不得,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她神色便厉害癫狂起来。
陆淼抚着肚子微微挺着后腰,吹着厨房那头吹来的穿堂风去后院收衣服。
要是能行动起来,怎么也得等到七六年开春了。
右脚拌过门槛,陆淼直接从厨房后门口垫的废磨盘台阶上摔了出去。
走后还是回屋里拿了一张报纸来,撕下一块把鸡屎“铲”出去。
肚子磕在地上,陆淼痛得蜷缩,脸上刹那间如惨白如纸,
最后觉得这事儿抽出空闲,仍然很值得跟贺宏进提一嘴。
是打谷场那边扬谷子、扬麦子的时候,每一次木锨高扬起来时,干活的人下意识呼出来的声音。
正好是高考重启后的第一年,全国经济展现开放苗头,小商贩滋生,合法个体户也会在后面的一年里,逐渐展露头角。
陆淼点点头答应,坐在床边小口吃着社员照拂送来的脆桃。
“你个死鸡!”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