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非压下心中的悸动和不舍,冲她微笑挥了挥手,露出了一口白牙。
李芳草最后看了一眼杨知非,转身跟随着人流进了站台。
杨知非没有车票,进不去站台,但他舍不得离开,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李芳草纤细的身影淹没在进站的汹涌人潮之中。
好在候车厅和站台之间有一排透明玻璃窗,杨知非奔到了玻璃窗边,透过窗户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会儿上有几个人进了候车厅,瞧见了杨知非,立刻朝他走了过来,围着他热情的说道:“杨主任,您怎么在这里?”
“杨主任是送人还是自己坐火车?”
“您来我们江城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尽地主之谊!”
杨知非严肃着一张脸,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声,目光急切的搜寻着站台上和火车,正当火车又开始轰隆隆冒白烟启动时,杨知非倏地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
李芳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撑着头,怔住了。
杨知非嘴角上扬,眉眼瞬间温柔生动起来,仿佛冰雪消融。
李芳草回过神,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想推开车窗,然而这时火车缓缓启动,轰鸣着带着她驶离了站台。
杨知非挥着手,微笑目送着李芳草远去。
过不了几天,他们又会见面的。
列车很快离开了江城,车窗外的灯光渐渐寥落,房屋也渐少,直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能养出杨知非这样阳光爽朗的儿子,他的父母一定很开明恩爱。看杨知非的穿衣打扮,他的家庭条件应该远超过她。
李芳草看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她的模样。
年轻女孩的容颜干净漂亮,幽黑平静的眼瞳像一潭深水,隐藏着别人无法触及到的情绪。
她知道华夏的未来会怎样,却不知道她和杨知非有没有未来。
李芳草不想用沈海峰的人品去推测杨知非,那是对杨知非的侮辱,但沈海峰这种跟她同样是烂泥里爬上来,有十多年陪伴感情的人都看不上她,想要更有钱更有权的妻子,她凭什么认为杨知非跟她就一定有未来呢?
火车在路上跑了几天几夜,李芳草辗转回到小王庄的时候,已经是除夕下午了。
天气冷的厉害,比江城温度低多了,好在一直没下过雨,乡下的土路都是干的。
李芳草进村的时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淡青色的硝烟弥漫着,地上到处都是鞭炮炸过之后的红色碎纸片。
村头那条河已经冻结实了,冰层厚实,再也听不到河水的潺潺声。家家户户都在屋里准备辞旧守岁,准备着年夜饭,农家小院里时不时传来孩童清脆的嬉笑声。乡间道路上只有李芳草一个人快步走着,呼出一团团的白气。
熟悉的小王庄和平时一样,但似乎又和平时不一样。
李芳草一踏进小王庄的地界,遥遥看到冒着炊烟的知青点,抑制不住的弯起了唇角。
她来这里不到半年,却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走到知青点时,李芳草迎面碰上了从灶房里钻出来的周三喜,头发乱糟糟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沾满了灶灰。
贝贝大约是闻到了气味,撒腿从屋里跑了出来,激动的扒着李芳草的腿,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周三喜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惊喜的冲过来抱住了李芳草,激动的哇哇叫道:“芳草!芳草!真是你回来了!”
李芳草笑着拍着她的后背。
“我还以为我今年又要一个人过年了!”周三喜趴在李芳草肩头哽咽道。
李芳草心里猛的一酸,在周三喜耳边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的嘛,今年咱俩一块过年的。”
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
知青点的人听到声音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钟麓鞋都只穿了一半,拖拉着鞋子跑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姑娘笑。
张美香也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钟麓在瞧见李芳草那一刻,眼神瞬间有了光,脸上绽开了估计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颜。
她顿时了然,赶紧低头,生怕自己笑出来让钟麓尴尬。
“李同志怎么回来这么早?”朱旺宗随后从屋里出来,客气的问道。
他还以为李芳草回家探亲,怎么也得跟父母过完年才回来。
几天不见,李芳草敏锐的察觉到朱旺宗瘦了不少,没精打采的样子。
李芳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美香迎上去,岔开了话题,说道:“芳草,我弄好了饺子馅,等会咱们一起包饺子吃!”
周三喜一副受伤的模样,说道:“芳草回来了你才喊我们包饺子,合着我就不重要是吧?”
张美香撇嘴笑,面上依旧是那副高傲的姿态,“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坏人一样!我也是很有同志爱的好吗!”
“那芳草回来之前你不叫我!”周三喜叹气,“我还给自己蒸了红薯当年夜饭……”
太惨了!
张美香憋不住了,叉腰训起了周三喜,“芳草不在家,你瞧你把日子过的!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弄了那么大一盆饺子馅,你当就我一个人吃的?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