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木耳明明是我们芳草弄出来的,他怎么能这么说!”周三喜急了,“昨天下午他还来问我们要卖木耳的钱,说我们种木耳是投机倒把,要割资本主义尾巴,还威胁说要不把钱给他!”
王连山媳妇没想到还有这事,饶是她嘴皮子利索,此刻也哑口无言,半晌撇嘴说道:“老东西忒不要脸了!”
李芳草一直没有吭声。
王连山媳妇拍了拍李芳草的肩膀,“我们当家的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好让你心里有个底,估摸着那老东西还要再来找你说这个事,你自己当心点。”
李芳草道了谢,送王连山媳妇出去了。
王连山媳妇没走多久,王贵仓背着手大踏步的过来了。
李芳草钟麓正在院子里挖坑,旁边堆着一袋袋从土坯房拿出来的培养袋。
周三喜坐在檐下做着针线活。
王贵仓瞧见李芳草,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走到李芳草跟前,厉声呵斥道:“李知青,你跟那几家跟着你种木耳的说了什么?我从公社回来,刚进村就被他们围住了,跟我叫着要是木耳给我,他们以后就都不种了!我看是你鼓动的吧!”
“支书,我就是把你跟我说的,跟他们转达了一遍。”李芳草说道,“您要我们把种出来的木耳都给您,那得给他们提前说一声,您说是不是?”
王贵仓恼怒的指着李芳草,“可他们都嚷嚷着不种了!”
王栓子去医院花了不少钱,还要给两个打光棍的儿子娶媳妇,王贵仓压力山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灰色收入”,要是这些人都不种木耳了,他上哪捞点钱去?
“哦,我忘了跟您说,我以后也不种了。”李芳草说道。
王贵仓震惊的叫道:“不种了?那怎么行!”
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都在陈县长面前吹牛吹出去了,虽说只是众人闲聊的话,可万一陈县长记心里了,哪天想起来问他要木耳,他上哪弄去?就是当即跑山上采都来不及!
“支书,您跟我说我种木耳违反规定,是走错了路!”李芳草一脸认真严肃,“我回头想了想,也是一阵后怕,您是为了我们好,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不能为了那块儿八毛的给小王庄脸上抹黑,让小王庄出一个!”
王贵仓瞪大眼睛看着她,指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再种了。”李芳草掷地有声的保证道,指着地上堆的培养袋,“这些都是种木耳的东西,我马上处理好!”
王贵仓跟被掐住喉咙的公鸡似的,脸色涨红的瞪着李芳草。
钟麓一声不吭的挥舞锄头挖着坑,把培养袋里的东西都倒进了坑里。
培养袋已经出过几岔木耳,培养袋里的肥料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马上天气就热了,这批培养袋已经不能用了,否则就会发霉腐烂,需要准备新的,正好趁这个机会烧了。
“哎,哎!别倒,别倒啊!好好的东西……”王贵仓看着心疼不已,他可是知道的,这里头的东西能种出来昂贵的木耳!
钟麓不搭理他,一袋袋都倒进了坑里,随后进了灶房。
“这不是好东西!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李芳草严肃的说道,“支书,我在这里给你发誓,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是您教育的好!不管谁来了,都能从我这儿感受到我的思想进步!”
钟麓从灶房里拿出一根燃着的木柴,往坑里一扔,坑里的东西顿时燃了起来,冒出一股股黑烟。
“怎么还烧了!”王贵仓一脸崩溃的捶手跺脚,“对了,李知青,这东西你会做的吧?”
王贵仓心里稍安,既然李芳草能做成一次,就能做成第二次。
“那得等今年秋里去山上碰碰运气了,有的木耳能种,有的一碰就死!我来这大半年,才碰到一棵能种的木耳!”李芳草遗憾的说道。
“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说烧就烧了?”王贵仓顿时一阵绝望。
李芳草解释道:“只有烧了,才能毁尸灭迹……哦不是,才能瞒下这件事,不然光是埋了,要是有人收到举报,拿铁锹一挖,不就什么都看到了?”
“你这个女娃子,咋听风就是雨的?我说的是可能会违反规定,又没说一定,哎,你这女娃子,哎!”王贵仓跺脚叹气道。
李芳草一脸真挚,“支书,我都听您的才这么干的!您放心,等会儿我就去其他人那里,把我给他们的培养袋也都拿过来烧了!”
王贵仓顾不上理会李芳草了,赶紧跑了,他要赶在李芳草之前去其他人家抢救木耳。
院子里的三个人看着王贵仓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相视一笑。
“不要脸的老东西!”周三喜啐道,“良心大大的坏!”
没有李芳草培养的菌丝菌种,现在培养袋里的木耳长出两三岔就不长了!王贵仓以为拿走培养袋他就能种出来木耳了?做梦吧!
当天下午,公告贴到了村里,大家都知道公社书记被撤了,县里很快会派人来接任公社书记一职。
小王庄沸腾了,家家户户欢喜的跟过年一样。据说新来的公社书记是外地调来的,肯定不会再一味的偏袒大王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