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衿披着貂皮离开座位,坚定地走到儿媳身旁,伸手搭在李清文腰间,轻轻将她扶稳。
因为消息太突然,导致脸上已经没有血色,目光也变得空洞茫然。
身边的怀抱温暖有劲儿,李清文看向婆婆,强颜欢笑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说着就要走开,在抬起脚的刹那,脚底发麻宛如爬着上千只蚂蚁。
桌上的客人变得茫然不知所措,罗子衿护着儿媳,老夫人又明摆着不接受孙媳妇。
一群人懵圈地看戏,没人敢随便发表评论。
周家自个儿的家事儿,老太太拿到这种场合下说是她的自由,但是给他们胆儿,他们也不敢瞎接嘴。
一旁的周春生正在跟滨江支行的行长在深度交谈,似乎并未注意刚才老夫人这边说的什么。
冷场不过片刻功夫。
主桌上瞬间又恢复周旋的声音,喝酒的喝酒,侃大山的侃大山,一切看起来其乐融融。
老吴挨个地敬完领导,人还没离开,此刻却是有些尴尬,刚才他人就在主桌附近,周老夫人的那番话他听了个彻彻底底。
抬眸看到周永安,他笑着走过去:“周副总,承蒙关照,新的一年也请多多指教!别的就不说了,都在酒里。”
老吴仰头,一杯纯净的五粮液下肚。
周永安哪儿有心思陪他喝酒,目光扫一眼被母亲扶着走远的人影,凛然地盯视着奶奶。
他挺直脊背,朝奶奶走近。
张总一眼就认出他,恭维道:“想必这位就是二公子吧?前不久在江城攻下博亖,一战成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周永安站在他跟前,杯子往桌上一放,伸出右手,端起桌上的那瓶五粮液,然后倒满,随后又亲自给张总的杯子倒满。
“张总谬赞,赢一次,不算什么。”周永安说。
他的脸上明明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张总对上他的目光却不由得感觉后背一阵发寒
看向倒满的白酒,张总有点儿为难。
周永安端着递给他,又跟他碰了碰杯:“要得是回回都有这样的水准才行,张总,您说呢?”
看着周永安仰头就把手中一杯白酒直接喝了个干净,张总挤出笑容,附和道:“是啊,二公子是明白人。”
然后他面露难色,捧起自己那杯酒艰难地仰头喝了下去。
酒过于浓烈,胃里顿时掀起一阵热辣的灼烧感。
周永安放下杯子:“你刚才是说,你们黎心地产,要拆我老婆老家的房子?”
张总嘴里泛着苦涩,刚才二公子也在场吗?
辛辣的白酒张总自问喝过不少,比这更猛的喝法也喝了不少次,也许是年纪大了,总感觉这个劲儿缓得越发漫长,已经挺不过年轻那会儿。
他强忍着没晕过去,解释说:“这个是很早之前就跟当地政府商议过的,二公子,我想您太太如今来了黎城发展,对老家的房子应该也是不稀罕的,有政府补……”
说话间,周永安的脸色在不断变化,张总立刻住了嘴,意识到二公子明显生了气。
都说这二公子护妻,看来消息是真的。
顶着森寒的目光,张总埋下脑袋。他知道关于二公子的不少事迹,不确定他等会儿会做出什么来,只能看向老夫人求助。
老太太全程看在眼里,在孙子倒酒的时候就不由得心中一颤。
是要玩命吗?
周永安警告道:“张总知道吗,我以前在金管局工作,对于公司通常是怎么违规操作,获得银行贷款的手段算有几分了解,希望……黎心地产干干净净的。”
喝下白酒才一会儿功夫,张总的脸上已出了些细汗,他干笑两声:“二公子说的哪里话,要是不干净,也过不了华宇严苛的层层审核啊!”
周永安伸出手,继续抓起酒瓶子。
这时,一只瘦削的、满是松皮的手按住了他。
老太太瞪着他,发话道:“够了,你当这是水呢,要喝自己回家喝去!”
周永安无力又深深地凝了眼奶奶,然后一把抢过酒瓶,继续给张总的杯子倒上。
他一边倒酒,一边说:“张总身上的这个喝水不忘挖井人的精神,非常好,只是有点儿不识时务。华宇银行现在谁当家,未来又是谁当家?看不明白吗,酒已经给你倒上了。”
如此公然地挑衅周老夫人的权威,将周老夫人的颜面往地上踩,也就周家的这个二公子敢做了。
在座的,听着他说的话个个后背一紧,继续装作一副跟周围人热聊的样子,不敢正眼去瞧旋涡的中心。
老太太端坐在位置上,神色威严,伸手捧起一杯红酒,品了一口。
她没有发火,也不能发火。
不管华宇银行现在谁当家,未来又是谁当家,当家的都是她的儿子和孙子,她能跟他们置气吗?
张总汗流浃背,看老太太默然不作声,已经明白这个场只能自己退,自己收了。
“有劳二公子提醒,我是忙着跟老夫人叙旧,一时话多了些,来来来,倒满倒满,我去敬敬周董。”张总豁了出去。
周永安重重地放下酒瓶,端起自己的酒杯,冷脸离开了主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