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从一开始两人之间就是交易合作,旁的便再无什么。她帮纪宴霄遮掩过去巫蛊之事也只是为了不牵连自己。
各司其职,各为其政,纪宴霄有自己的事,她也有。
纪宴霄轻笑一声,唇角的笑意略略拉平:“我自然是来寻人。”
若是无事相商,纪宴霄很少会出现在她面前,是以大多数时间她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纪宴霄今日寻来圣祭堂,应是有事。姜藏月看了他一眼,表示回去再议。
薛是非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人,嘴里的果子都要掉出来了,纪宴霄笑意泛在嘴角。
“纪殿下,坐。”薛是非这会儿是真不怎么笑得出来。
“薛公子认识姜姑娘?”纪宴霄觉得有些烦躁,笑意也跟着有些奇怪。
为何总是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呢?
姜藏月回眸看了一眼。
薛是非眼珠子一转,清清嗓子:“姜姑娘也真是,这事儿都没跟纪殿下说,改明儿登廷尉府,我可不就是姜姑娘嫡亲的兄长了。”
院外寒风掠进来,转身便与院内火炭消融,炉子上咕噜噜煮着茶。姜藏月视线又落在薛是非身上。
薛是非又不是傻子,什么事当说什么事不当说心里有数,他兴致勃勃:“纪殿下是来寻姜姑娘的?”
纪宴霄笑得平静:“薛公子似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殿下有事不妨问我。”姜藏月淡声。
闻言,纪宴霄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约莫在认真思考问题。
“圣祭堂的东家从不多管闲事,”他唇角再度扬起如同以往的笑意:“为何愿意卷进廷尉府之事?”
薛是非眼神在他俩之间左右扫视,只觉得虎躯一震,姜藏月方开口:“薛公子跟廷尉府有灭门之仇。”
“灭门?”他眉眼柔和,似一江春水,如绸又柔软:“圣祭堂三年前开在汴京,未曾想今日与姜姑娘谋划到了一处。”
姜藏月没什么情绪。
倒是纪宴霄今日找到圣祭堂有些莫名,圣祭堂三年前开在汴京这事儿他特知道,如此说来薛是非跟纪宴霄应曾经有过交集。
姜藏月没多说什么,有些事心里清楚即可,倒不必捅出来。
薛是非:“......”
你听听,纪宴霄这人说话还不够阴阳怪气吗?
不过三年前纪宴霄尚且在安乐殿不得出,他又是怎么认识薛是非的?是有过节有仇亦或是有恩?
“听闻薛公子在汴京是出了名的仁心仁德。”他唇角拉出一个笑,眼眸也弯了起来。
薛是非欲言又止的摸摸鼻子。
这话从哪儿传出来的,他不过就是顺手做了几件好事儿,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至少在他名声传出来后,圣祭堂做媒的人媒人倒是多了好几拨。
姜藏月知道薛是非的性子,若纪宴霄是温润如玉,那么后者就是笑面虎。
薛是非一边儿看着册子一边吃着零嘴喝着果酿,果酿上脸,他摆摆手道:“你们慢慢聊,毕竟我是个漏勺就不旁听了。”
说罢,薛是非看了她一眼,这才摇摇晃晃往屋里走,屋门关上。
炉子上茶汤沸沸,姜藏月倒了茶递给他。
有那么一瞬沉默后,他笑意柔和:“姜姑娘和薛公子似乎是旧识,也似友人。”
“所行之事无疑剑走偏锋,狡兔三窟自然要万无一失,既要登廷尉府的门,不做无准备之仗。”
姜藏月顺手将汴京手册放在他面前,也抿了口茶。
他眉头微挑,道:“廷尉府姓林的太医是宫中退下来的太医院首。”
“这消息殿下先前已经告知。”
无论所谓的林太医是不是太医院院首,她自然有把握改变脉象。
“姜姑娘既然有准备就好。”他笑得和煦:“从前姜姑娘与华贵妃交好,如今功亏一篑不觉可惜?”
“可惜?”
“华贵妃在宫中的势力不小,膝下有二皇子,按理来说是向上攀爬的登云梯,如今因为安乐殿联合廷尉府,她倒戈相向。”纪宴霄语气温柔,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便见青年眉眼如画,如山水墨绸舒展:“姜姑娘不想做些什么?”
姜藏月:“人之常情。”
“那便是与华贵妃宫中结下了梁子。”
“无妨。”
纪宴霄看向她,眉眼柔和,眼尾上弯,瞧着心情是比先前好上许多。
“舒贵妃死了,李贵人死了,三皇子死了......”
“姜姑娘,”
“这些年是谁教会你杀人的?”
姜藏月眉眼微凝。
青年说话间,起身拨了拨盆中燃着的炭火,云白锦袍垂地,似极为无害。
这样的无害却等着人松懈时一击毙命。
姜藏月合上书册。
“殿下,每个人都有过去,或好或坏。”
“所以?”
“所以。”姜藏月眉眼更淡了:“就只剩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纪宴霄执茶盏动作一顿。
青衣女子总是这般情绪淡然,无论是杀了人还是埋了尸,就好似在看不见的地方旧日痕迹站成荆棘,以至于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