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秀,重秀!你怎么又睡在我床上,你快起来!”
听到耳边熟悉的呼唤,柴峻猛然睁开眼,一张清丽无双的小脸映亮了他的双眼。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抱着,紧紧抱着,心如擂鼓,眉宇凝结。
“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他埋首在她如瀑发间,既欢喜又苦闷,胸口似有一块巨石堵着,让他喘气都难。
“表哥,你怎么了?我一直都在啊!”
怀中人的声音忽然变了,柴峻心惊,推开一看,竟是会宁县主!他方才抱住的明明是他的小母鹅啊!怎会,怎会变成了萧如诗?惊慌之下,他跳下床,夺门而出。
暗沉的夜色下,一束惨淡的月光斜照着一个单薄得近乎虚无的人影,柴峻揉揉眼想看清些,却发现那人影在渐渐远离,他急得追上前去叫了声“温乐”。
那人转过身来,冲他嫣然一笑,果然是小母鹅!柴峻大喜,正要跑过去,她却说道:“重秀,我该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家啦!”
“我知道你想家,你先别急着走,等我们成了亲,我带你回洛阳省亲好不好?”柴峻边说便大步往前走,可无论他走多少步,都没能靠近那束月光,“温乐你过来,到我这边来!听话,你快过来!”
小母鹅摇摇头,她的身影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在那束月光里,随着月光渐渐移远变淡。
柴峻急了,飞奔去追,高声叫道:“温乐!你别走!回来!”
月光忽地消失,四周黑麻麻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柴峻彻底迷失方向,黑暗中几双血红的眼睛闪闪灭灭,刺耳的笑声让人心里发毛,不知什么妖魔邪祟,围着他一遍一遍的说着:“她不是你的,你永远得不到她,她死了!死得好惨!哈哈哈”
柴峻心神俱乱,捂住耳朵,连声暴吼。
“少主!少主醒醒!怎么办?少主好像梦魇了!”李申用力按住柴峻,焦急万分。
“继续叫,叫醒他!”诸葛子获上前去,见柴峻满头大汗,神情痛苦,任凭李申、周毓怎么叫都不醒,他急中生智,拉开周毓,在柴峻耳边道,“少主,公主找到了!你醒醒,她就在外面,她等着见你呢!”
他这话音刚落,柴峻猛然睁开了眼,眼中血丝遍布,隐有泪光。他喘着粗气看了看床边站着的几人,喃喃着问道:“公主找到了?找到了是么?”
诸葛子获正要解释,柴峻却起身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外面夜色一如梦中苍茫,什么都没有,而他也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连日的忧急加上此时的怒火攻心,让他变成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拳又一拳,将门前的廊柱都捶破了,留下了斑斑血迹。
李申费了老大力才控制住柴峻,阻止了他这场自残式的发泄。诸葛子获知少主耐性已耗尽,公主这回在凉州被掳劫,他心中是很自责的。接连三日不眠不休,是个铁人也坚持不住。可即便他这般拼命,调兵围城,把凉州掘地三尺,至今也未找到人。
柴峻按着额头,双目紧闭,搭在膝头的手血肉模糊,微微发抖。周毓提着药箱,不敢上前去烦扰他,诸葛子获摆手示意他们都先出去,而后他倒了一杯凉茶,放在柴峻面前的桌案上。
他们的少主身份高贵,一出生就是万千瞩目的存在,长到十八九岁,从来都是顺风又顺水,未遭遇过什么大的挫折,心里的承受能力自然也就弱了些。想当年,柴老将军在抵御突厥的一场恶战中重伤不治,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性情,同样身为少主的柴宗理不也在众部将的拥戴下扛起了柴家军的大旗,通过一场又一场,或大或或输或赢的战斗,终于赶走了突厥,打跑了吐蕃,一统西北,威震四方。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经历事,心性就不会成熟。
“躲藏在安化街的几个突厥刺客宁死拒降,老五抓捕了几十个相干系的,正在审问。整个凉州城都搜遍了,也没找到李光魏一伙人的影子,贫道猜想他们很可能在围城前就已出城了。”诸葛子获道。
柴峻微微抬首,军师的猜测他不是没想到过,只是他很难接受,很难相信。因为若是真的,那驻守凉州的柴家军内部定出了叛徒,能放李光魏一伙人进出,这个叛徒还不是普通的兵士。在他下令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的这三日,守城的将士并无一人上报可疑情况,说明叛徒已收买、控制住了一帮人,就像一只藏在树洞里的蛀虫,慢慢的发展成了一窝。
“对手足下手,要有切实的证据方能让自己心安也让他人信服。我一边希望他们中有谁站来出举报,这样我就能尽早找到公主,可一边又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柴峻放下手,形容憔悴,眸中又透着不甘和狠厉。
“忠心不是一味的施恩就能获得的,有时立威比施恩更重要。凉州商贸繁荣,歌舞升平,驻军久了,难免人心浮动,涣散懈怠。主帅也忧虑过这个问题,已开始在各地试行换将或者轮防。凉州驻军原本在年底换防庭州,若军中真出现了一窝吃里爬外之人,怎可放心让他们去守边疆?”诸葛子获拿起柴峻的鹰羽剑放在桌上,“少主的剑还是太干净了,不下狠心剜掉腐肉,如何能获新生?”
柴峻看着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