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德暗暗惊叹,拱手道:“我观察你的面相,有英才雄气;看你的背形,有王侯富贵。”
“然而你的言行决断,却又让你总是处于危险之中。”
诸葛乔微微惊讶:“此话怎讲?”
石德叹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高祖立汉,光武中兴,然而不论是高祖还是光武,皆避不开百年衰败的宿命。”
“前有王莽,后有曹操。”
“王莽和曹操,立志之初,皆是志在治世。”
“然而观其言行决断,却又在祸世乱民。”
“将军以年少之身,行匡扶之志,可有想过他日决断国事时,亦可能会如王莽曹操、祸世乱民?”
马忠脸色大变,拔刀出鞘:“你这儒生,岂敢用王莽曹操来跟将军相比!”
“如此居心叵测,定是曹丕狗贼派来的细作!”
四个甲士亦是纷纷按住了刀柄。
石德见状,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解释,亦无慌色。
“德信,将刀收起来,石先生并无恶意。”诸葛乔挥手止住。
马忠忿忿的收刀回鞘,看向石德的眼神充斥杀意。
诸葛乔微微摇晃酒樽,语气不疾不徐:“先贤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
“既不能操之过急,亦不能松弛懈怠,只有恰到好处,才能把事情办好。”
“我深以为然!”
“王莽和曹操,或许在最初都有治世之志,最终又因权力欲望的膨胀而活成了最厌恶的样子。”
“我少年居高位,今后的权势不会弱于王莽未篡时,亦不会低于曹操称王前。”
“陛下老迈,太子年幼;先生担心我会成为下一个王莽和曹操,足见先生亦是心系汉室之人。”
“想必归汉的士人中,有不少人都有如先生一般的想法。”
石德更是惊讶。
马忠没听懂石德的隐喻,故而恼怒;诸葛乔却是瞬间就判断出了石德的用意。
石德又问:“将军既然深知处境危险,可为何言行决断又不谨慎谋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以将军如今的声望,一言一行都会被刻意放大。”
“微不足道的一桩小事,都可能会让将军卷入刀笔吏的声讨漩涡。”
诸葛乔哈哈大笑:“我曾听圣人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解家忧,解民忧,解国忧,此人有当。”
“身处漩涡之中的人,既是与天地斗法,亦是与人斗法;不进则退,不斗则死。”
“倘若要谨慎谋身,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去西川当丞相的嗣子?”
“只需隐居山林,百年内我在江东都能安享度日。”
“先生的相人之术若只有这点水平,恐怕难以在我门下立足啊。”
石德更是惊叹。
诸葛乔的言行器量远超石德来之前的评价。
顿了顿。
石德又道:“昔日有辨士蒯通,曾对韩信言‘野鸟将尽,猎狗就会被烹杀;敌国破灭,谋臣就将死亡。’”
“又言。论交友,没人比得过张耳和陈馀;论忠臣,没人比得上大夫文种。然而张耳和陈馀自相残杀,文种又被勾践毒杀。”
“又言。勇力和谋略使君主感到畏忌的人都难以保全性命,功业压倒当世的人将得不到奖赏。”
“韩信不听蒯通之言,最终死于吕后之手。”
“将军的勇力、谋略、功业,皆是当世少有;纵然将军能斗得过天地斗得过小人,能斗得过君王的猜忌吗?”
诸葛乔轻轻将酒樽放下:“先生,我有个疑问。”
“你既然要效仿蒯通替韩信面相之法来游说我,为何又不效仿蒯通直言不讳呢?”
“我亦读《汉书》,蒯通游说韩信时,可是直接言明了汉高祖跟韩信的关系。”
“你今日游说我,却连陛下都不曾提及。”
“是你不敢提及陛下,还是不愿提及陛下呢?”
“亦或者在你心中,陛下跟汉高祖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不想因为游说我就败坏陛下在你心目中的印象。”
石德欲言又止。
见石德模样,诸葛乔又笑道:“莪亦懂几分面相之术,先生可愿听?”
石德内心一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不曾想将军也会面相,将军且试说之。”
诸葛乔轻笑:“我相人,不看骨法、不看面相、亦不看决断。”
石德惊讶:“不看骨法、面相,亦不看决断,如何面相?”
诸葛乔以酒水在桌面题字:“人有千面,却只有一心。”
“你以石为姓,又以德为名,本意是德如磐石;然而你的表字却是‘忆友’。”
“我姑且猜之,不论是石还是德,皆可能只是你故友的姓名表字。”
“柳伸在汉津口初见你时,就用上了‘观其身形,似有侠风;察其学问,义理精熟;品其德行,儒风雅致;难断其才’的评语。”
“柳伸虽然只是一介参军,但他的眼光却比寻常人更犀利,能得这般评语的,你是这两个月以来的第一个!”
“我最初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