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如既往的喂药,眸光平和如初,说出的话却毫无征兆。
顾言慎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两下,一口中药含在嘴里,竟是苦的难以下咽。
“想好了?”他问。
“想好了。”
沈和声音很轻,动作不停。
结婚两年,爱他九年。
小半辈子都耗在一个男人身上,够了。
顾言慎垂着睫毛,喉结轻动,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苦药,“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和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就是不情愿的。
如果不是顾爷爷坚持,她和顾言慎之间,连这两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也做不成……
但,还是难过。
沈和放下药碗,故意扬了扬唇角,“那我去收拾东西。”
话落,她极其迅速的转身,笑容僵在脸上,一点一点地龟裂。
进了衣帽间,眼泪唰地落下。
只差一秒,她就绷不住了。
沈和脱力地蹲在地上,死死咬住手腕,直到齿间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明明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狠心的准备,可他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击溃她艰难竖起的所有防线……
须臾,衣帽间的门被拉开。
沈和出来时,手里只抱了一个收纳箱。
嫁进顾家后,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顾家置办的,唯有这个箱子,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顾言慎依旧清清冷冷的靠在床头。
“真的想好了?”
沈和脚步一顿,倏然转头,杏眸里闪过一丝震惊。
他……是在挽留自己吗?
血淋淋的心脏上似是撒了一层云南白药,一时间又活泛起来。
“我、”
“那就离吧。”
顾言慎云淡风轻。
沈和唇瓣微颤,踉跄着后退半步,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头,尽数化作了自嘲。
瞧,她又在自作多情了。
顾言慎从来都没想过娶她,又怎么会在她提出离婚时挽留她呢……
沈和扣住箱子的指尖微微收紧,再也待不下去了,扭身离开。
人的自尊只能丢一次,第二次,就没得丢了。
顾言慎没动,目光却紧随着那抹纤瘦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卧室门口。
……
一股气跑下楼,沈和微微气喘,靠在楼梯扶手旁缓了好一会儿。
回头看了眼楼梯台阶,眼底飘过一抹说不出的空荡。
她悄然收回视线,抱着箱子离开。
刚到门口,一道阴阳怪气地声音扑面而来。
“果然是乡下来的,见着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
婆婆徐锦绣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起身走到沈和面前,轻蔑地睨着她,“怎么,连基本礼貌都没了?”
沈和不想跟她起冲突,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妈。
徐锦绣撇撇嘴,扫了眼沈和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沈和戒心骤起,侧了侧身子,将收纳箱护在怀里,“一些私人东西……”
“私人东西?”
徐锦绣环臂冷笑,“这儿是顾家,这里的一切都属于顾家,你这两年不上班不挣钱,全靠我们顾家养着,能有什么私人东西?”
昨天她生日,这死丫头一句话都不说就从顾家离开,有几个宾客看见了,纷纷议论。
到最后竟传成了他们顾家苛待儿媳,让一个女孩儿穿件裙子就在冰天雪地里走,丢了她好大的脸!
现在看着沈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或者是偷了我们顾家什么,想拿出去卖了换钱贴补娘家吧?”
话落,她给旁边打扫卫生的两个佣人使了个眼色。
佣人心领神会,把扫帚靠在墙边,跨步上前,一左一右的拦在沈和身边。
沈和像是提前预判了她们的动作,当即后退一步,侧身将收纳箱紧紧护在怀里。
脸色前所未有的冷,“我说了,这是我的东西。”
“你们都愣着干嘛?”
徐锦绣瞪了眼两个佣人,佣人咬咬牙,伸直了手臂便要硬夺。
眼看四只粗粝手掌落在那只收纳箱上,沈和蓦然睁眸,扬声厉斥,“别碰它!”
许是从未见过沈和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两个佣人竟真的下意识将手抬了起来。
见状,徐锦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都是死人吗?!”
佣人有点迟疑。
可一个是家主母亲,一个是家主从来都不在乎的女人,两相对比,该听谁的话,一目了然。
心一横,蛤蟆似地朝沈和扑了过去。
两人和强盗一样,沈和拼了全力也难以相护。
砰——
箱子掉在地上,藏在里面的东西洋洋洒洒落了一片!
沈和瞳孔骤缩,抢在佣人脚掌落下之前夺出几张,护宝贝一样的护在怀里。
“闹什么?”
忽然,一道沙哑冷沉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吵嚷。
众人像是同时被点穴了一样,僵着动作回头。
顾言慎用拳头遮住薄唇,轻咳几声。
“阿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