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一再退让,李饮冰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左丞相!”
“你乃当朝宰辅,朝廷柱石!”
“分封诸藩这么大的事情,你老人家怎么连个态度也没有?”
“哼!”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青田公回答你的问题?”
声音有些陌生,李饮冰居然没听出来这人的身份。
但这并不妨碍李饮冰勃然大怒!
当朝宰辅都不敢与我对峙!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奸臣,敢在这时候跳出来和我等作对?
“谁?是谁?”
“不妨站出来讲!”
“也好让满朝诸公看看,我大明朝的奸臣,到底是什么模样!”
李饮冰已经确认过了,声音是从文官这一侧传过来的。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李饮冰甚至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好坐实自己“忠君体国”的高洁形象!
好好的一场商议天下政事的朝会,在李饮冰的搅局下,再无半点庄严神圣的气氛。
彷佛变成了露天的角斗场,满朝诸公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
只要是被李饮冰这条疯狗盯上,那就免不了下场厮杀!
“奸臣?”
“不敢当!”
“我倒是想问问李大人。”
“你张嘴一个奸臣,闭口一个奸臣。”
“光是这奸臣的称呼,你就往老夫头上扣了两次。”
“老夫也是好奇得很,在李大人心中,到底什么是忠,什么是奸?”
“这评判忠奸的标准,也是你这等人可以随意置喙,信口雌黄的吗?”
在满朝文武诧异的目光下,身着一品大员官袍的陈友定,自刘伯温身侧直接来到李饮冰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满脸愕然的李饮冰。
有些时候,季秋都觉得,让陈友定担任左都御史,混入文官的行列中,着实是有些欺负人了...
别看李善长身为勋贵,也是文官。
但李善长在军中的定位,就和刘邦手下的萧何一样,属于是后勤大总管,几乎没打过仗。
陈友定呢?
这位可是文能治八闽,武能镇闽中的全才,打遍元末群雄,狠人当中的狠人!
当他站在李饮冰面前时,那股如同朱元璋一般的草莽气息,顿时自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也就是陈友定现在“从良”了,不爱砍人。
若是手里有刀子,陈友定没准已经招呼上去了!
一时间,李饮冰竟是被这股气势所摄,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三步。
落到旁人眼中,就像是李饮冰被陈友定驳倒了,无颜作答!
待到李饮冰回过神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愤!
我是东南士族如今的话事人,大明朝的开国官员!
朝中官员,有半数支持我!
怎可被这老匹夫压过一头?
“陈友定,本官说的就是你!”
“你一个降将出身,凭什么在这耀武扬威,妄论忠奸?”
“还是说,你被本官戳到了痛处,情不自禁的跳出来了?”
“你说本官信口雌黄?”
“本官倒是想听听,你对于分封诸藩之策的看法!”
三言两语间,李饮冰便是给陈友定布置下了一个陷阱。
陈友定既然选择这个时候站出来,那他就必须支持分封诸藩的政策!
因为他已经和李饮冰站到了对立面,理应和李饮冰持相反的观点。
毋论政策本身。
而李饮冰只需要牢牢把持住“七国之乱”“八王之祸”这两个“论点。”
无论陈友定列举出封藩之策再多的好处,李饮冰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东南士族屡试不爽的老办法。
面对不符合他们利益的政策,那就大谈危害,不讲好处。
比如后世的“海禁。”
明朝的皇帝,不是没想过开海,但东南士族每一次都拿“祖宗成法不可变”,外加“助长倭乱”,出来说事。
至于开海的好处,他们是提都不会提的。
权力不会出现真空,利益也是。
明朝大臣兢兢业业的奉行了两百多年的海禁政策。
每当有雄才大略的皇帝,试图开关。
不是倭寇作乱就是皇帝暴毙,随即海禁继续,波涛依旧。
东南士族可以隐瞒真相,但其他国家,尤其是倭国,可不愿意给东南士族背这个黑锅。
光倭国一地,在二百多年间,便向明朝输入了近两亿两白银。
这些钱呢?都去哪了?是怎么进入的明朝?
不需要这些钱进入内库,哪怕是入了朝廷的府库,崇祯还至于为了拿不出平叛所需的粮饷,愁的大把大把掉头发吗?
谎言说上千遍,就变成了真相。
想要忽悠别人,最先要忽悠的,就是自己。
李饮冰这番诘问,可谓是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彷佛他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为国分忧!
与他作对的,通通都是奸臣!
陈友定当然明白李饮冰心中的算盘,却是丝毫不惧,轻蔑一笑,便要继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