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照,驱散尽夜里和清晨浸骨的冷意,渐渐升腾起了燥热。
青山镇南十里,东边路上赶过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一身商人打扮,脚上蹬着千层底的布鞋,头上扣着西瓜帽,怎么看怎么怪。
身后几辆驴马架子车,一个个摞得山高,在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队长,咱们这一趟能去根据地吗?”王大力一身长工打扮,牵着驴缰。
“什么队长?我现在是荣盛粮行的掌柜,叫我掌柜的!”杜国富眼一瞪,迈出四方步,摆起了范儿。
“什么掌柜的,连字都认不全。”这话王大力只敢在心里嘀咕。
小甲装成学徒,走在架子车左边,手掌不停抚摸身上布料,咧嘴笑個不停。
心里念叨着,这么好的料子,得是城里的老爷们才能穿的吧?
片刻后,头车快要行到岔路口的时候,两边车跟的人中,猛然响起一句带着惊慌的话。
“什么人?”
“我。”赵义远远看着几个人影眼熟,但却不敢确认,模棱两可的回道。
杜国富远远看到那道模糊人影背后,有一截竖着的硬东西,随着走动的步伐摆动。
八成是枪!
随即往前走两步,一马当关的站住,手掌放在后腰,握住驳壳枪柄,随时可以拔出来。
“走四方,做买卖,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
“兵荒马乱的,遇到难事了张个口,兄弟我这儿还有几块银元。”
那道人影仍旧走动不停,已经能确定确实是背着一口枪。
杜国富拔出枪,枪口垂下,威风凛凛的站着。
“朋友,别往前了,我长眼,枪子儿可不长眼,借钱还是借粮?支唤一声,能帮我一定帮。”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才一天没见,杜队长就不认人了。”
声音熟悉,靠近的身影也熟悉,杜国富一愣,“小赵?”
“是我。”
杜国富长吁一口气,手指有些微颤,驳壳枪掖回后腰。
驳壳枪里没有子弹,真要是怀有敌意的人,还得靠藏在架子车上的长枪。
可从车上取枪也得要时间,到时候能不能活就得看命够不够大。
“昨天咱俩刚分手,今天就又碰上了,咱爷俩还真有缘……”
赵义朝身后招招手,树林里一阵哗啦啦响,顺子和麻子各自带着自己的跟班走出来。
五个人站在车队前面,长枪短枪俱全,一身的日式装备。
除了没穿军装,和八路正规军没什么两样。
杜国富眼看直了。
“我嘞个乖乖,这得是全套的日式装备吧?”王大力放下手中缰绳,眼里泛光的向前走,嘴里口水都快流下来。
杜国富扯着赵义袖子站到路边。
“小赵,咱才一天没见,转脸儿你就把轻机枪都弄来了,是不是根据地支援你的?”
杜国富的样子没比王大力好看多少,“你给我说实话,我也去找根据地首长要,不把你供出来。”
“昨天村里来了支鬼子搜索队,我们配合出山的八路军同志,全歼。”
“搜索队里有个坐摩托车的军官,估计是出来放风的鬼子头儿,让我们一枪毙了……”
王大力同样把顺子扯到一边,两人不打不相识。
“顺子,咱俩再比一场扔手榴弹,就拿咱俩的枪作赌注,咋样?”
“你拿的是一把破汉阳造,我这是小鬼子的三八式,做梦!”
两场密谋不约而同的以失败告终。
王大力恨恨,不就一把三八大盖,谁稀得要!等老子缴获了,你求着我,我都不待见。
“小赵,你们拿着枪太显眼,不如跟我们一样藏车里。”
“不用,我准备在路旁边的林子里跟着,正好锻炼队伍的行军能力。”
杜国富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只得一挥手,“行。”
架子车队过了路口,没再向西,转弯向南,沿着大路往十里铺方向前进。
游击班五个人缀在车队后面的林子里,不远不近,晃悠悠的跟着。
“嘿,刚才这帮孙子看见我的机枪眼里都放光。”
孙麻子嘴里叼着草根,肩上扛着机枪。
“幸亏你没答应他们把枪放车上,指不定打什么主意!”
真放进车里,拿出来的时候,少个子弹,三八式变成汉阳造,县大队再一口咬定本来就只有这些东西。
理怎么说都说不清。
走在林子里,树影遮挡,晒不着太阳,慢悠悠的跟在车队后面,等物资送到了地方,齐活儿。
赵义古怪的看了孙麻子一眼。
孙麻子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看我干啥?我说得不对?你不会真是要弄啥行军训练吧?”
赵义的沉默给了孙麻子肯定的答案。
“我的赵大队长哎,咱是游击队,不是正规军。”
“再说,咱们接的命令是到团部之后和新兵连一起训练,你急个什么劲呐。”
孙麻子的哀嚎终究还是没能敌过赵义的坚决。
“在进攻战斗中,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