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得很突兀。
万籁俱静中突然出现一声枪响,最先有动作的不是被袭击的侦缉队,而是青山镇的百姓。
立即关紧了门窗,灭了亮光,富裕人家熄灭油灯,穷些的吹灭蜡烛,躲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祈祷着不要打到自己家。
“麻子机枪点射,不要连发,顺子先别用手榴弹,小米注意观察四周情况。”
赵义不紧不慢地拉动枪栓,朝明亮处放枪。
枪声太密,会让侦缉队以为是老八路,容易吓破胆,躲在窝点里不出来。
“都多注意点后方,便衣队有可能听见枪声过来。”
顺子不舍地拧上已经打开的木柄手榴弹保险盖,塞进挎包。
孙麻子连两脚架都没架,端着机枪抱在怀里,护铁找到光点后,轻轻扣动扳机。
窝点里,所有侦缉队员被队长要求不准回家,连夜守着,谨防八路过来抢人。
明天天一亮,押着人送县城。
枪声猛然一响,朦胧迷糊中的侦缉队员瞬间惊醒。
手忙脚乱地蹲在墙角、桌后,哆哆嗦嗦地拔出枪。
听到外面的子弹打在墙上的噗噗声,手脚颤抖,头都不敢抬一下。
“你们怕个屁,听这枪响,顶多有三四条枪,咱们这么多人,人手一把枪,有什么好怕的!”
“队长,你要是不怕,你领头冲出去,弟兄们一定跟在你后边。”
“对。”“队长先冲。”“我们跟在后边。”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群人挤在一间屋子,扔进来一个手榴弹能报销一大半。
有人出声,引得其他人纷纷附和。
嘭——
恼羞成怒的侦缉队长开枪了。
“土八路一定是来救白天抓的人,留下几個人去后面仓房看着,其他人跟我冲。
我第一个!”
侦缉队前面枪声不停的响动,后面的黑夜里仍然寂静。
三道身影堂皇地走出黑暗,黑夜下看不清穿得的什么,但能隐隐分辨出标志性的劈枪套斜挎在肩膀上。
赵义特意嘱咐过王大力,不能慌,装作侦缉队的样子靠近。
你看不见人,人也看不见你,只要装的像,很容易就能蒙骗过去。
“兄弟,你们也是来看守八路的?”
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王大力心里一紧,反射性的就想拔枪射击。
手臂微微一动,停住,努力稳住声音。
“啊,是,你们也是?”
“当然,脑子坏了的才去撞八路枪口,队长说得再好听也没用,命就一条。
兄弟,快进来,小心八路的流弹射过来。”
紧闭的门开出一条缝,透出亮光。
“来了。”
王大力提起一口气,揭开枪套扣子。
三道身影一前两后,从缝里挤进去。
仓房中,六个侦缉队员解着黑褂子扣,坐在一边谈天说地。
哪家的寡妇俏,谁家的媳妇白,不时发出下流的笑声。
王大力扫了一眼,眼神落在另一边,杜国富双手反绑,吊在房梁上。
身上满是脏污的血迹,嘴角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流血。
“你们是谁?”看清了王大力三人的样貌,六个侦缉队员脸色大变,惊慌的站起来,磕磕绊绊的拔枪。
看到了队长的惨状,王大力三人眼睛充血,怒上心头,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短枪。
两把驳壳枪,一把南部十四式,同时怒吼着喷射子弹。
侦缉队横压乡里,眼睛一瞪就吓得百姓村民不敢言语,平日里根本不用枪。
只当作用来唬人的道具。
到了紧要关头,用枪生疏,连保险都忘了开,一枪未发,全死在王大力三人手下。
“队长!”王大力红着眼扑过去,枪口抵在绳子上,一枪打断,已经不顾得节省子弹。
“咳咳。”杜国富咳出两口血沫,睁开眼,看清眼前情况,虚弱无力。
“枪,枪。”
“队长,枪是游击队赵队长借的,等回去之后就得还给他。”
杜国富积攒了些力气,经过一场大难,脾气改变不少。
“老子是说侦缉队的枪,六把枪还有他们身上的枪套和子弹,都去收起来。”
“噢,噢,小甲,小武,你们去把枪收起来。”王大力恍然大悟,一边指使另两人收起枪,一边背着杜国富向外走。
杜国富一身血血污,能说能骂,伤势并没有看起来严重,王大力心里放松不少。
“等等,灯。”
“啥?”
“灯,把灯关了。刚才枪声一响,要是把人引来,你一开门,有光照着,咱们就成了靶子。”
杜国富闭着眼睛,趴在王大力背上,忍着疼痛轻咳。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
啪——枪响灯灭。
王大力忍不住炫耀,“队长,你看我枪法咋样?一枪就中了。”
“一步远的距离,你要是打不中才有鬼。快走,枪声一响,一会儿该来人了。”
三道黑影沿着墙根,迅速消失不见。
侦缉队长一马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