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达镇,怀义县最大的几个镇之一。
全镇有六七万人,长街巷道交错,青楼、烟馆、赌坊、当铺齐全。
镇子最中间,是由东西道和南北道交叉成的十字路口,人流涌动。
南北道中间,开着一家赌坊。
赌坊门前,熙熙攘攘走动的人流之中,站着两个人。
当前一個,黑礼帽黑褂衫黑鞋,白领口白袖口白袜,一身瘦干骨头,倒背双手。
侧后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眼角疤,横眉竖目土匪气。
“我说老崔,你一个侦缉队长怕啥开赌场的,不用我跟着。
我在对面酒楼点着菜等你。”
崔庆才身子向后一转,“酒楼?我看青楼才对吧。
老孙,你去青楼我不管,但得先保护我的安全。
开赌场的黑心黑肺,鬼知道他想什么。
你要是不跟着我进去,回去我就找大表哥告你的状。”
孙麻子无奈,望了望身后,仿佛已经听见了姑娘们揽客时莺莺翠翠的娇喊。
叹了口气,跟崔庆才身后进了赌坊。
乌烟瘴气,嚣声震天。
崔庆才走到一个来回巡视的汉子面前,“我要见你们管事的。”
汉子低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不屑的拧开头。
“我有笔买卖要找你们管事的做。”
汉子充耳不闻,环视着赌场。
崔庆才啪地一拍斜挎的驳壳枪,“我是青山镇侦缉队队长,要找你们赌坊管事的,赶紧让他出来。”
汉子终于低下头,一双三角眼从上到下把崔庆才打量了个遍。
又看向后面的孙麻子,人高马大,一身的匪气,收起眼里的轻视。
“这儿是赌坊,开庄赌钱的地儿,请便。”
说完,汉子扭头就走。
“哎哎哎你别走,啥意思?”
孙麻子一把拉住崔庆才,“人家不想见你,别喊了。”
“那咋整?”崔庆才懵了。
“咋整?看我的吧!这回我算是来着了。”孙麻子撸了撸袖子。
“既然他不想见,那就赢到他见。”
孙麻子拽着崔庆才挤进一旁围着看赌的人群,一把推开坐着的人。
“谁他娘的……”被推开的那人反身大骂,看见孙麻子一脸横相,讷住。
周围的看客也都静下来。
“好汉,你想怎么赌?”坐庄的也是个汉子,没有慌乱,看向孙麻子。
孙麻子大大咧咧地踩在凳子上。
“按你们的规矩来,不过爷最近手头紧,先打五块大洋的白条。”
“来啊,给这位好汉打条子。”
赌场二楼,三角眼汉子走到一位站在栏杆往下看的黑四方脸老者身后。
“二爷,刚才青山镇侦缉队的队长要找您。
我看他面生,按您教的把他回了。”
“是那个吗?”二爷伸手向下指着大马金刀坐在赌桌上的孙麻子。
“不是那个,是他后面那个瘦的。”
啪——
孙麻子一掌拍下,几枚骰子挤撞碰碎。
“他奶奶的,又输了!”
坐庄的汉子眼神落在碎裂的骰子上,瞳孔深深一缩。
“好汉,五块大洋可都输完了,你准备怎么还?”
“还?老子还没赌够呢,再来。”
“赌坊有规矩,上桌就得拿现钱,先前五块大洋借给好汉已经顶头了。
要再想赌,得拿钱。”
又是啪地一声,孙麻子手掌拍下,冰冷漆黑的驳壳枪拍在桌子上。
“老子拿这个赌行不行?”
“枪?”
围赌的看客一惊,纷纷后退散开。
坐庄的汉子笑意消失,脸色肃穆。
“好汉要真想拿枪当注,当然可以赌。”
“拿枪赌?你也配?
老子的赌注的是枪子儿,你赢了,枪子儿归你,我赢了,你拿钱平账,我送你一颗枪子儿。”
咔嚓,声音清脆。
孙麻子一把拉开枪机,黑黝黝的枪口隔着桌子对准坐庄汉子。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赌桌上的赌客,一见动了枪,魂飞魄散,全都吓得挤缩在一旁。
赌性小的,溜着墙边摸出赌坊。
赌性大的,则是挤在边上,直卜楞登的盯着孙麻子。
老婆闺女都能卖,一条贱命算什么?
拿条贱命赌一场好戏,够本!
坐庄的汉子彻底失了冷静,喉头上下移动,不停咽唾沫,额头上不停地往下流冷汗。
无论输赢都能吃下这一颗枪子儿,吃枪子儿不要紧,关键是这枪子儿八成是从枪口里射出来的。
要命啊!
“好汉,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动刀动枪的不合适。
我这有五十块大洋奉上,好汉什么时候度过难关再还不迟。”
“好生好气地说话你们不听,叫管事的出来见我。”孙麻子狞笑。
没了赵义的压制,土匪秉性暴露无遗。
崔庆才看得目瞪口呆,乖乖,麻子原来这么邪性。
赵队长轻而易举的就能压住他,那得邪性成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