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辆车,三辆满载粮食在前,两辆坐着人在后。
王大力脚步放缓,离开赶车队伍,与第四辆车齐肩。
“赵队长,我要代表一班二班三个正副班长向你承认错误。”
“什么事?”
“据点外面有一支疑似敌人的队伍靠近,我和小甲小武一致决定打。
结果耗费了两百发子弹,缴获了一堆用不上的枪弹。
还放跑了三个人,可能会暴露据点。”
“打死几個?”
“二十八个。”
“我们死了几个?”
“没死,轻伤两个。”
“最后怎么处置的?”
“小米说……都按小米说得来的。”
张小米的善后措施很到位,弥补了一班二班行动中出现的所有缺漏。
“不错,以后我要是不在,有什么拿不准的就听小米的。
游击班要是整体外出都不在,就按你们这回的章程来。
班排长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是。”王大力走在黑暗里,眼珠子映着光,等待下文。
打了枪,杀了人,消耗了子弹,犯了错。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先表扬再批评。
或者先批评再表扬也有可能。
脚迈了一步又一步,黑暗寂静,没有声音。
“赵队长,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其他?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打的这一仗?”
“按平时练的,分四组,每组在不同位置,侦察的侦察,投弹的投弹,练机枪的打机枪……”
赵义越听眉头越拧。
黑暗里又没声了,王大力叙述完战斗经过,“赵队长,我们打得不对?”
“小甲小武在吗?”
“小甲领着几个人出去打探那支队伍的消息了,小武在前面赶车,我去把他叫过来。”
片刻后,匆匆脚步声至。
“赵队长,您叫我。”
赵义跳下架子车,活动做麻的大腿肌肉。
“小武,人命重要还是子弹重要?”
“这个,人命肯定重要,但是子弹也金贵。”
“不,就在这两个里面选一个,人命重要子弹重要?”
“那就是人命重要,子弹再金贵也比不过人命。”
话落,脚至。
小武一个马趴扑在地上,脸色窘红,狼狈地爬起来,“赵队长,我……”
“下回再让我知道你干出机枪点射的事,你就给我抱着机枪绕山跑十趟。”
“赵队长,可是麻子哥教我们说机枪连发点射都能用,要根据情况自己判断。”
赵义坐回车上。
“麻子是机枪熟手,不论是点射还是连发,都能形成有效射击。
你们摸机枪才多长时间?就算把机枪当步枪瞄也打不死人。
机枪在你们手里只有一个作用,火力压制。
让敌人害怕的不敢露头,给射击手和投弹手创造杀伤时间。”
王大力直呼好险,这一脚差点落到我身上。
“大力,你也是。”
王大力心一颤,“赵队长,我哪儿做得不对?”
“平时练习只是训练,实战的时候要以班为单位,不能以训练组为单位。
两个班各有侦察、投弹、机枪、射击、指挥,分别埋伏在两侧或者前后。
指挥统领全局,机枪手占领高地组成交叉火力,投弹手投掷敌人兵力聚集处与火力点……”
王大力和小武听得沉迷,不断点头。
打仗原来不是放枪,打仗原来有这么深的学问。
“……等小甲回来,你们讲给他。”
“是,赵队长!”王大力和小武不由自主地敬礼。
放下手,王大力问。
“赵队长,那我们这批粮是送到旧据点,还是新据点。”
赵义琢磨一番,“送到青山镇。”
“啊?”
“岩洞子已经暴露,随时可能有鬼子和伪军进攻。
你说山谷里杂草乱树,粮食没地儿放。
崔庆才那儿有两间空屋,先把粮食放那儿,等山谷据点建好了再转移。”
……
被惊醒的崔庆才心里只有庆幸。
幸亏今天晚上拒绝了李寡妇的留宿。
几十号人,走路没声,不说话,不点火,跟鬼一样。
看见了不得吓昏过去。
手忙脚乱地穿衣,提着裤腰带走出堂屋大门。
“赵队,您老人家下次来能不能先派人支会一声啊。
大半夜的突然闯进来这么多人,个个背着鬼子枪。
我还以为我的事暴露了来抓我。”
孙麻子半路撵上游击排,满面春风。
“鬼子还没枪高,能把我们认成他是你的问题。
少在寡妇身上使点劲儿吧老崔。
你看看你这身板,李寡妇一屁股能坐垮。”
崔庆才系好腰带,“我这是为了老崔家的香火。”
“这些粮食暂存在你这,可以吃,但不能送人不能卖钱。
寡妇也不能送。”
粮食都送进了东屋,赵义指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