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义正去见龙帝阿哈的路上,正好遇上了数月不见的马炙,两人因此下马叙话。
马炙因强闯民宅、擅杀严桧家属,被贺义正降级贬出京城,担任一名边镇五品官员。这一次是上京办理公务。
但见马炙面容颇为憔悴,形体衰弱。很显然,贺义正对他的“无情”处罚,对他打击不小。
贺义正心中有一点儿不是滋味。不说马炙是他的救命恩人,多年来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单是跟随贺义正为争取自由,南征北战立下的战功,马炙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要照以往的惯例,马炙这样立下汗马功劳的将领,新朝廷建立后,他绝对是封侯级别的朝廷重臣。错杀几个平民算什么事?哪个功成名就的将领脚下不是累累白骨?那些累累白骨又不知有多少是无辜冤魂。
然而,贺义正如此“较真”,只为彰显“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把“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落到实处,毫不留情的就拿马炙开刀。
马炙见了贺义正,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怨恨之意:“马炙见过首辅大人,多日不见,首辅大人还好?”
“马炙啊,你在外地任职,可还顺利?”贺义正发自内心表示关切。
“都挺好,都挺好。只是家人都在京城居住,两地相隔,属下难得见他们一面,平日有些思念之苦。不过放心,属下都会克服的。”马炙的语气略有一种哀婉。
贺义正的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他懂得与亲人长期分离的难言之苦。忽然觉得,自己对马炙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
他沉吟片刻说:“马炙,你回到宫里来吧,就在禁卫军里任职,担任东宫侍卫长。”
马炙面有感激之色,却又替贺义正担忧说:“多谢首辅大人关怀,但下官是戴罪之身,首辅大人不必顾念私情,特别宽容。以免别人议论有失公允。”
“这个不必你考虑。你吸取教训,严格依法办事,不要再犯过去的错误。”
“多谢将军,属下谨记教诲。”
“明日就去禁卫营报到吧,调任书很快就会下达。”
“是,遵命。”
二人分开,贺义正径往龙帝住处去。
到了龙帝阿哈房间,贺义正施礼:“臣贺义正参见陛下。”
阿哈匆忙站起来,恭敬回礼:“首辅大人,快快请坐。”
贺义正刚要坐下,皇后兰玉领着十几名端着食物的宫女进来:“陛下,你要的烤全羊,臣妾已为你做好了。”抬头看见贺义正,赶紧施礼:“兰玉见过首辅大人。”
皇后先给臣子施礼,只有贺义正享此殊荣。
贺义正看一看端进来那么多的食物,心中就很不悦。
他对阿哈说:“陛下,一顿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阿哈一看贺义正严肃表情,意识到贺义正对他的铺张浪费表示不满。贺义正已经不止说过一次,现今国家刚刚经历内乱浩劫,万千百姓都还挣扎在一片废墟之上,肚子都吃不饱。宫里必须带头节俭,减轻民众负担。
阿哈心虚,赶紧对宫女说:“端下去端下去,这个时间吃什么饭,整天光惦记吃吃吃。”
皇后兰玉也知趣,赶紧带着宫女们下去了:“陛下与首辅大人先谈国事,臣妾就不打扰。”
房间只剩阿哈与贺义正。阿哈说:“首辅大人有何要事?请讲。”
“不是陛下你叫我过来谈事的吗?”贺义正说。
“哦,是的,是我叫首辅大人过来的。是这样,最近下面臣子给我提了不少意见,他们说,首辅大人废除了皇室诸多特权,大量精简内侍人员,不再有专职搓澡的、专职剪指甲的、专职打伞的、专职削水果的……,这些都接受了。但是,皇宫遭受‘农民叛军’的大火焚烧,一直未加全面修缮。至今我们还居住在十分破败的房间里,一股浓浓的焦炭味。因此,大家建议,应该马上另建一个崭新的皇家行宫。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还是要告知首辅大人才行的,不知首辅大人能否同意?”
“我说过了,皇室的每月开销,由户部依法定额拨发。皇室的钱怎么花,是皇室自己的事,陛下自己看着办。”贺义正说。
“那点钱只够吃穿用度,建一座新皇宫远远不够啊。”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要我拿钱给你?你看我象有钱人吗?”
“不是要首辅大人的钱,他们说,建皇宫是可以从国库拿钱的。”
“不要打国库的主意。我再和陛下说一遍,今非昔比,我们已经废除了‘家天下’模式。国家不再是帝王家的私产,人民不是帝王家的奴仆。恰恰相反,是帝王属于国家、属于人民。现在是百姓当家,国库的钱不是陛下的,是水国百姓的,陛下无权动用。我说明白了吗?”
“可是,他们对我说,我是龙帝,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吃好喝好穿好住好。住这么破的房子,有损国家威望。”
“损不损害国威,不是看陛下住什么样的房子,而要看陛下的德守和品行。水国还有那么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你觉得,你住在金壁辉煌的宫殿里,身为一国之君,心安理得吗?晚上睡得踏实吗?你要是觉得你很踏实,你就是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