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吴俊升双手交叠在身前表情玩味,就好像在说:你看看,小鬼子这事……说到底还不是你招惹出来的?
会议才进行没多久,姜诚就有了种感觉:
不同于之前领兵沿线剿匪,以及深入对战孟恩远,吴俊升这次面对来袭的鲍贵卿和小日本,战斗意志是几乎没有。
其实也不难忖度他的想法……吉林剿匪时,他是出了大力的,但论功行赏的时候,四平辽源郑家屯都各有归属,他没捞到多少地盘;
而第二次再战吉林督军孟恩远,他和姜诚的功劳其实不相上下;
这次更绝,寸功未建的张作相当了吉林督军,实权全他娘的落这死小子手里!
所谓事不过三,张小个子是还打算把他当鸬鹚使唤?
不过也是啊,若非吴俊升有心畏战,那个什么狗屁叶青林,怎敢在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上大放厥词?
他妈的这群狗屁军阀,一個个道貌岸然全挺会装,什么家国大事,什么为了奉军利益东北利益……其实心里想他妈的都是个人的利益!
好你个吴俊升,这回你是打算把我姜诚当鸬鹚给你做嫁衣裳?
神情淡漠地把后心靠着后椅背,姜诚冷漠凝视双方人马围绕时局越争越凶——
所谓两个和尚抬水喝,而现在的吴二爷却连出力的意图都没有。
深知历史的姜诚很清楚:如若这一仗好好打,张大帅是有意抬举他老吴去黑龙江的——
而现在看他眼皮子这么浅,还搞个屁!
这阵前的第一场会议就以“没谈拢”而告终,让自己的总参谋长把吴俊升一行送走,姜诚背合双手挺立在窗边。
冬日一片萧索,但整个长春火药味十足。
“统一意见都没有,这仗还打个什么劲。”
张廷枢神情稍显愤慨……这是他加入奉军以来,头一遭参加高层会议。
缓缓从窗外收回目光,姜诚未语先低眉摇头笑笑:“你以为打仗是什么?两军之间阵仗拉开,然后架起炮端起枪,呼哧呼哧地冲?”
听他这句稍显阴阳怪气的话一批,张廷枢顿时哑了几秒:“那你啥意思?平川他爹刚不都说了,许兰洲已在洮南江桥一带拉开阵仗,说话怕是要南下。”
海平川也是赞同道:“是啊,前哨跟金团长都干起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姜诚不答,反身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实话讲,金团长今儿这话只怕半真半假。”
“按政区图来看,金延喜的营区紧贴着热河靠近白城,而洮南在白城以南——”
“我实在是想知道,黑省军队是如何在吉黑两省的前哨眼皮子底下,跨过江桥,绕过了松原,还又过了白城,偏偏在洮南打金团长的屁股?”
“他直接在江桥沿线动手不好吗?就没想过,万一吴二爷后援来得及时,直接把他们围死在洮南吗?”
是啊,经他这么一提醒,海家父子和张廷枢才反应过来,黑省出动的部队,等于是绕了一个圈去打了金延喜的屁股——
这不妥妥孤军深入,咋就让轻松得手了不说,在松原前哨的王俊山还“眼瞎了”;
驻在吉林府前线的吴俊升,则是不仅没管自己的部下,反而还优哉游哉让他们从江桥又跑回了黑省?
“这是拿自己人喂了个好处,然后打算诱着黑省军队南下吗?”
海如松多少有些难以置信,“我说飞澜,他要真出这手,岂不是打算让鲍贵卿跟咱们先打,然后自己捡便宜吗!”
果真老姜更辣,还是当爹的反应最快啊。
一旁的张廷枢顿时恍然大悟:“飞澜,那你的意思是,吴俊升要坐山观虎斗?”
姜诚郑重地点头:“如今的局势,是帅爷布局出来的——咱守吉林,而吴二爷是被帅爷一路放到吉黑两省边地,为的就是他北上去拿黑龙江!”
“但是吴二爷是有私心的,他就算能猜到帅爷的心思,也不愿在这仗投入太多了……干脆来个诱敌深入。”
“你们从地图上就能看到,北满铁路的最后一站是长春,却不过吉林府——真要打起来,鲍贵卿在日本人的支持下铁路投送几乎是朝发夕至!”
“而他吴二爷退可守吉林府,在咱和他鲍家咬成一锅粥的时候,他进可以切断齐齐哈尔的增援,径直来个包饺子!”
如此坐收渔利的计策,毒得让督军办公室的几人同时哑然。
“吴二爷……可是帅爷最忠诚的部下啊!”
张廷枢怎么都不愿相信,“他这么搞,岂不是故意削弱奉军?”
姜诚掏出纸烟,毫无情绪变化地抽了一根点上,口气阴厉得更甚窗外的天色:“所以二哥,刚才不就问你了,在你眼里,打仗是什么?”
他舔了舔嘴答不上来,一旁的海平川深吸了口气:“讲武堂的时候,郭鬼子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眼神冰冷依旧,姜诚却露出一丝稍显邪气的笑容:“呵呵,讲得好!”
“就目前为止,鲍贵卿大约也是迷糊了——他这一探之下尝到甜头,多半会在近期把本钱全押上来,再去跟小日本谈条件。”
“留给咱们的准备时间尽管不怎么充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