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楼。
李赫接到电话匆匆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推开病房门就冲了进去。
血已经凝固了,从脸侧流到下巴,看着倒是严重。
李赫盯着她脸上的伤口,急忙给手消毒,戴一次性手套,取消毒水,嘴里骂骂咧咧。
“在哪弄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要是感染了不得留疤?什么东西伤的啊?刀么?有没有铁锈啊!”
他太着急,以至于完全没发现两人不对劲的神态。
陈放绷着脸,眼里迸出来的阴沉让他一怔。
“要缝合么?”
李赫摇摇头,给她清洗了脸上的污血,露出原本的伤口。
一道两公分的平整划痕,这才舒口气,“不用,伤口不深,涂点生长因子得了。”
李赫知道宋未雨每年保养这张脸花费巨额,被划这么一下,不知道得多难受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给她脸上来这么一下,这要是让傅海棠看见了,不得心疼死。
宋未雨整个人被陈放抱在腿上,没筋骨一样靠在男人怀里,只留那个受伤的侧脸在外面。
眼神发呆,像是在思考什么。
李赫勾她下巴一下,“没多大事儿,记着别沾水,一个周就长好了,不会留疤的。”
“看你这模样,跟天塌了一样。”李赫笑笑。
除了傅春和跟宋景明住院那两次,他还真没见到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宋未雨。
不至于吧,为了道疤?
“谁划的啊,告诉哥,哥给你毒死他。”
陈放瞟了眼李赫,轻轻揉着宋未雨头发,伸手抻过来被子拢住她,将她包在自己怀里。
宋未雨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吸吸鼻尖,嗓音沙哑:“傅海棠。”
空气必不可免地安静几十秒。
李赫倏地站起身,疯狂出了门,往楼下跑。
从19楼到18楼的步行梯,他踉跄好几步,差点滚下去。
“别干傻事,别干傻事…”他脑袋空白,嘴里不断重复这四个字。
进了病房,窗户是大开着的。
李赫整个人彻底傻了,脚像定在地上,挪不动半分。
他总是自诩聪明过人,诸葛再世,这一刻却忘了如果真的有人跳楼,底下早就乱作一团了。
直到房间某个角落传来重复不断的声音。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会选择我么?”
“会,不管多少次。”
—“即使这么危险,也想跟我在一起?”
“每次我有危险,你都是第一个出现,我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比你更好。”
—“没有人能带走你么?”
“嗯!没有,谁都不行。”
……
李赫慌得打开病房所有的灯。
顺着不间断重复的录音找过去,在窗边和病床的夹缝,看到抱着双腿蜷缩在一起的男人。
跟以前不同的是。
这次他手里握着的不是簪子,而是一支录音笔。
可惜李赫不知道,傅海棠原本是在浴室。
也永远没有人会知道,他是怎么听着这段录音,从浴室走到窗边,怎么打开了窗,又是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收回了踏在窗边的脚。
傅海棠手机扔在地砖上。
李赫走到他身边,夺下那只录音笔,狠狠按死,装进自己口袋。
跪在他身边,想拍拍他肩膀又停住了。
“傅海棠,情绪还好么?”
他没反应。
“傅海棠,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给你打一针,你睡觉,睡过去就好了。”
他没反应。
李赫沉思几秒,开口:“她脸没事,很小的划痕,不用一个周就长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可她不知道,她一定恨死我了…”傅海棠抬起头。
脸上全是泪。
眼底布满血丝和绝望,“李赫你听见了么,她说,没有人能把她从陈放身边带走。她为什么这么坚定地选择陈放?”
“她从来都没有坚定地,选择过我。”
“现在,我这副样子,她更不会要我了。”
李赫无奈地看着黑得渗人的夜空,又看看头发凌乱,嘴角乌青渗血,一身狼狈的男人。
像傅海棠这种什么都拥有的人,却这么卑微地祈求一个女人要他。
简直无药可救。
这几天心理医生白治了?怎么看着越来越严重。
他又望了望大开的窗口,大冬天的深夜,怎么会开这么大的窗。吹冷风么?
他带着疑惑取来睡眠针,给傅海棠胳膊消毒,正要打进去时。
傅海棠看着针尖说:“李赫,你给我抽一管血拿去仔细验验,我好像真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