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陵亲自审问他们,问的问题又多又密,甚至还反复重复问相同的问题,一整日下来,几人具是筋疲力尽。
狱房内三张小榻,最右侧的小榻靠近范容的狱房,中间也只隔着几道铁栏。
萧存烟原本是躺在最左侧的,被提审完回来后,范卿卿却已经在最左侧躺下睡了,她极度虚弱,昏昏沉沉地在最右侧的小榻上躺了下来。
比起左右两侧,中间的小榻瞧着便格外暖和,上下两层厚厚的被褥,上头绣着繁复的鸳鸯花纹,夜里是不用担心着凉了。
范卿卿狂妄自私,却也知道这被褥是谁送来的,不敢抢,只能忍着一口气躺在了潮湿又单薄的被子里。
夜里渐渐安静下来。
外面篝火黯淡,映得整个大理寺狱如一座幽暗的地下古墓,潮湿、血腥、腐烂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自昏暗中慢慢挪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在最右侧的那张小榻旁停下。
范卿卿抬眸,视线在床上那道微微的隆起与隔壁狱房来回几次。
范容已经单膝跪地紧贴铁栏了,他腰间松垮,原系于腰际的大红色腰封此刻已经被抽出握在手心,紧绷出狰狞的线条。
左右已经进来了,他连锦衣卫指挥使都刺了,也不多背一条这贱婢的命。
范卿卿胸口急剧起伏,有些紧张地在被子上方比划了下。
范容早已按捺不住,咬紧牙关抬高下巴,催促她快一些。
下一瞬,范卿卿一闭眼,用尽全力将床榻之上的那人推了出去。
小榻离铁栏只有不到三四步的距离,但不知是不是她太紧张,还是养尊处优惯了手上没力气,拼尽全力也只是把人给掀翻了下去。
范容眼疾手快地探手出去,长臂一伸,牢牢抓住了地上作势要爬起来的人的长发,用力拽向自己。
“奉业————”
昏暗中,女人异常清醒的一声传来,紧跟着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线条冷硬的腰封死死缠住了她的颈,将她紧紧勒在了一根铁栏上,力道在一瞬间暴涨。
“你们做什么————”
“哥哥,错了错了,这是祁桑!!”
饶是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祁桑还是在这一阵可怖的力量中瞬间失去了意识,模糊中只听到了萧存烟虚弱的呵斥声,范卿卿气恼的跺脚声,以及外头杂乱的脚步声……
……
醒来时,眼前虚影晃动,到处都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祁桑双耳嗡嗡作响,颈间火辣辣地钝痛着,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发出来。
奉业一直跪在榻前,见她醒了,忙扶了她一把:“主子,您醒了。”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先前送吃食过来,祁桑叮嘱他收拾东西后先不要离开,今夜或许有变动,叫他寻个暗处守着,若有动静快些喊狱卒。
奉业听了,以防万一,连狱卒都率先找好了,听到动静便立刻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她被范容勒着脖子抵在了铁栏之上,双手都已经垂了下来。
狱卒手忙脚乱地开锁,大声喊来了其他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将范容扯了开来。
范容在腰封勒上祁桑后颈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杀错人了。
但迟疑只是在一瞬间,很快便被脑海里疯狂叫嚣的嗜血念头掩盖了。
既然她想给萧存烟做替死鬼,那他就送她一程!这口气他憋了一整天了,若不杀死个人,要活活憋疯了他!
祁桑先是瞧了一眼双眸泛红看着自己的萧存烟,确认她没受伤后,视线这才横扫过去。
范卿卿跌坐在地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吓得面无血色,下唇控制不住地打着颤。
范容又被捆了起来,几个狱卒不放心地守在旁边。
他瞧着却是比范卿卿镇定许多,眼睛里甚至是带着几分猖狂的笑的:“祁桑,真以为你给谢龛做了对食就能有免死金牌了?老子爹是三朝元老,是正二品的刑部尚书!老子亲姑姑嫁的是东征的定国将军,手握十万重兵,他谢龛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根儿的走狗!平日里作威作福欺负几个没落皇族也便罢了,他动老子一下试试!老子铲了他老窝,给他剁了喂狗!!”
话音刚落,铁门被重重踹开的声响陡然炸开!
固如金汤的大理寺狱似乎都在这声巨响中震颤了一下,发出嗡嗡震响。
谢龛平日里是不带刀剑的,以他如今的地位也的确不需自己动手。
范容眼睁睁看着他解开颈间氅衣的系带丢给身后的不夙,顺手从一旁的狱卒手中抽出了佩刀,然后两三步跨进来。
他脸上甚至是没什么情绪的,看着范容的目光像在看一条生疮腐烂的野狗。
范容瞪大眼睛试图站起来,肩头却被一脚重重踩上。
他痛呼一声,整张脸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耳畔清晰地传来肩骨碎裂的声音。
谢龛踩着他,俯下身,泛着凛冽寒光的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好大的威风!三朝元老的爹,威名赫赫的定国将军……不知他们有没有那能耐,来给你收个尸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