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总督性子还不似如今这般阴郁冷沉。
那时他对长公主便是这般迁就纵容,为了能将她从冷宫接出来,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
奈何长公主心气高傲,在冷宫时对总督那般亲近讨好,后来胞弟登基为帝,她被尊为长公主,便陡然对总督疏远了起来。
毕竟,不论往前推多少个皇朝,从未有哪一位公主是嫁与太监的。
好在总督大病一场后,整个人也都清醒了过来,对长公主也不再那般仰望爱慕了。
祁桑这姑娘虽说身份不如长公主尊贵,也不似寻常闺秀那般端庄雅秀,好在人生的水灵,瞧着便叫人舒心,也算勉强配得上总督。
正想着,外头护卫忽然轻轻敲了敲门框,露了个脑袋进来。
徐西怀往后退了几步靠过去:“怎么?”
护卫尴尬地瞥了一眼里头,小小声道:“大人,下头人来报,长公主不知怎么竟得了消息,连夜赶了过来,好死不死半路遇到了内阁那几个趁乱逃了的暗卫……”
徐西怀心猛地一沉:“人呢?”
护卫:“……给抓了。”
他们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可里头那人听力非常人,此刻已经蹙着眉头走了过来。
阴影直直压在头顶,护卫几乎立刻低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徐西怀干咳一声:“总督,要不我去吧。”
谢龛回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小屋内睡得正熟的人,眉心压出阴冷的痕迹:“你在此处守着她,本督亲自过去看看。”
话落,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弯腰大步迈出了屋子。
……
祁桑这一觉睡得并不沉。
身下床榻太硬,像睡在一块大石头上,硌得她异常不舒服。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坐起来,隔着破破烂烂的窗子向外看了眼。
外头很安静,静到仿佛所有人都将她一人抛在了此处一样。
熟悉的慌乱涌上心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声扶风,听到外头立刻响起的回应,这才松了口气。
扶风很快进来,手中还拿几片叶子捧了一捧新鲜的果子:“主子,你醒了。”
祁桑坐在榻边穿好鞋袜,接过他递来的水漱了漱口后,这才挑了个果子在手心捏着:“旁人呢?都走了吗?”
扶风顿了一顿,才道:“没有。”
祁桑点点头,又拿了一个果子后起身出去。
山间笼了一层白白的薄雾,昨夜激烈的狼嚎声停了,只剩鸟儿清脆悠扬的啼叫声。
她视线在周遭扫了一圈,才看清正在中间那户人家门外洗手的徐西怀。
踩着略显泥泞的小径过去,徐西怀早已瞧见了她,连手也不洗了就站了起来,甚至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子。
这一眼分明带了那么点心虚的意思。
祁桑走过去,瞥他一眼后,下意识就要往那小屋里走。
“哎哎哎——”
徐西怀一步跨到她跟前挡住了路:“姑娘有什么事先同我说吧,总督他暂时不大方便。”
“没事。”
祁桑咬着手里的果子,又将另一个往前递了递:“吃吗?”
“姑娘吃吧,我不饿。”
“哦。”
祁桑点点头,绕过他又要往屋子里走。
徐西怀下意识扯了她手臂一把。
同一时间,祁桑的视线已经隔着开着的门落到了那小小的泥房子里。
屋里光线很暗,但能清楚地看到榻上躺了一个女子,且衣衫半解。
她怔怔看着,直到谢龛挺拔高大的腰身完全将门口挡死。
“醒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擦拭着手。
鲜血很快染红了那条绣工精美的帕子。
祁桑眨眨眼:“那是……”
“长公主,她昨夜赶来,半路被劫受了点伤,无碍。”
谢龛说着,直接将帕子丢给了徐西怀:“收拾一下,我们下山。”
他说话的间隙,屋里传来女子虚弱清冷的声音:“谢大人,劳烦你再帮我把衣衫穿上吧,我一只手不方便。”
谢龛看了祁桑一眼,这才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再出来时,怀中多了个女子。
那女子淡妆素抹,清冷矜贵,五官又是截然相反的精致妖冶,此刻汗湿发丝,虚弱无力地枕着谢龛肩头的模样,连她一个女子都生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不愧是名动京城,同萧存烟齐名的绝色佳人,配得上京中关于她的种种传言。
听闻今年的探花郎有意求娶公主,又是出身名门权贵之家,但长公主似乎对他并没有过多想法,急得探花郎父母亲不断亲自登门亲近示好。
她靠在谢龛怀中,清凌凌的目光扫过来,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你便是祁家将军的那个妹妹吧?”
祁桑颔首,恭谨道:“祁桑见过长公主。”
沈茶没什么情绪地收回视线:“嗯,此番本宫有伤在身,马车又遭人毁坏,路上怕是要劳烦谢大人照料一二……”
话尚未说完,她半敛的睫毛忽然睁开。
谢龛已经将她递给了重新走过来的徐西怀,像递一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