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试图通过再次生产,抢回夫君的宠爱。
可惜,她生的是个女儿。
姜柔不敢相信,明明好几个大夫把脉说她这胎一定是个儿子,而祁华章最喜欢的就是儿子。
眼睁睁看着林氏腹部一日比一日大,眼看着祁华章同自己同床异梦,半夜三更都要偷偷赶去林氏房中陪她哄她,多日来的惶恐不安,在看到自己搭上半条命生了个女儿时,爆发了。
姜柔抢过尚在襁褓中的祁桑,声嘶力竭地哭着,高高举起。
好在年幼的祁旻及时冲了进来,将祁桑抢下抱在了怀中。
祁桑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所有的记忆都是恐惧的,她害怕看到她怨毒的目光,害怕她的靠近。
姜柔情绪好一些时,会发脾气将她赶出府中,会咒骂是林氏拿她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换走了她儿子。
姜柔情绪不好时,会在夜深人静时,毫无预警地掐上她的脖子。
祁桑幼时不明白,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是个野种。
每当此时,祁旻都会轻轻揉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抚着:“桑桑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是野种呢,娘亲她只是生病了。”
姜柔的疯狂在得知林氏生下儿子后,进一步加重。
她不止再满足于掐死祁桑,甚至几次三番试图趁人不注意掐死祁覃。
后来祁华章就将她软禁在了她的寝房内,命人看着,再不许她外出。
姜柔对祁华章的爱是偏执而疯狂的,她不能接受新婚燕尔之时口口声声说此生只爱她一人的夫君,怎么会突然就纳了妾,怎么就突然对自己冷淡了。
大雍朝中,莫说是权贵家族,便是普通百姓都有半数娶妻纳妾,图的就是个多子多福。
但姜柔不能接受,她被困在祁华章此生只深爱她一人的牢笼中不得出口,渐渐癫狂。
祁桑沾湿了帕子,想给她把脸上的脂粉擦了。
姜柔却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而后突然发力推了她一把:“别碰我!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她这一下力道极大,若不是扶风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祁桑是一定会摔了的。
不错,多年不见,她竟还认得自己。
祁桑站直身子,拿着帕子,声音平静地对屋子里的两个婢女道:“按住她。”
婢女睁大眼睛,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主子,奴婢们不敢……”
这可是她的亲生母亲!
“不敢吗?”
祁桑声音放柔了:“扶风,杀了她们。”
两个婢女大骇不已,立刻连连磕头求饶,不敢相信多年前离府时还孑然一身,默默无言的姑娘再回来,竟是这般的狠辣心肠。
刀剑出鞘的声音刮过耳膜,两个婢女再也不敢多做矜持,慌忙起身一左一右地将姜柔按在了椅子上。
祁桑瞧得直冷笑:“怎么就不敢了呢?这不是做得挺熟练的么?”
在将军府这种捧高踩低的地方,若这两个婢女真拿姜柔当主子伺候了,林氏还能容得下她们?
以前有兄长在,她们多少会忌惮几分,后来兄长没了,她们私下里应该是没少欺辱这位‘主子’。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姜柔显然抗拒极了这种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你们放开我!!小心一会儿将军回来砍了你们脑袋!!”
“将军啊将军……”
祁桑捏着湿帕子,不紧不慢地给她擦着脸,笑道:“娘亲,瞧瞧你这副鬼样子,就不怕你家将军真过来了,给你活活吓死么?”
姜柔把脸左右扭动着,怎么都逃不掉,眼睁睁看着脸上的脂粉被擦了个干净,怒急之下狠狠一口咬上了她碗口。
扶风面色一变:“主子!”
一直靠着门框看热闹的施不识脸变得比扶风更难看,直接从小腿处拔出了匕首就要上前:“你个疯子给老子松口!!再不松口老子撬干净了你的牙!”
祁桑抬手挡住了他,任由姜柔的牙齿深深陷入自己血肉中:“无妨。”
施不识怒道:“你倒是无妨了!回头叫总督瞧见了,老子要断胳膊的!”
或许是自己真的长大了,也或许是这段时日徘徊于生死一线的经历,祁桑瞧着眼前的女人,似乎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她是恨她的。
是她自己要来世上的么?
是她出生之后祁华章才不再爱她的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尚在腹中之时就要承受她的疯狂,才不过七个月就被强迫着来到世上。
孱弱病痛缠身,若非兄长日夜不眠地养着,抱着,她早就死了。
祁桑没有兄长那般胸襟心怀,他心中有丘壑,容得下天下,对情爱得失之事也看的淡,对父亲的冷漠,母亲的疯狂,都一一接纳了,只求一个顺其自然。
但祁桑没有。
她计较母亲因爱生恨却将满腔怨恨发泄到自己身上,她痛恨父亲冷漠自私宠妾灭妻对亲生女儿视若猪狗。
这些阴暗的情绪滋生于她身体的每个角落,悄悄生根,然后在兄长去世后,彻底疯长,缠着绞着她的每一寸血肉。
姜柔咬得那样用力,几乎要咬断她的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