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汀兰戴好帽子往徐建民办公室走去,路上心里还在寻思,他有什么急事。
刚到楼下就听到徐建民愤怒的吼声,“滚,你一个大男人得宫血病,咋不让医院给你开个小产证明?有点常识没有!滚滚滚!”
紧接着,一个高瘦的小伙被骂出来。
云汀兰快步走上二楼,好家伙,楼道里至少围了二三十人,这是……都想请假回家?
看到云汀兰,他们纷纷让开路,有人沮丧的嘀咕,“完了,这姑奶奶在,谁也别想蒙混过关。”
有人低泣,“我想回家。”
就有人叹气,“谁不想呢。”
云汀兰:“……”
不是,我也不是活阎王,没必要和你们一群孩子过不去,想回家探亲,你们直接打申请好了,装病干嘛?
瞥到黑压压的人群,她立刻明白,名额有限。
老知青认为论资排辈,名额也该是他们先得,之前都这样做,凭什么轮到他们了,又改规矩,针对他们嘛!
可新知青刚来不习惯,思家心切,觉得老知青该体谅他们一下。
反正各有各的理,都不愿意等明年。
那怎么办?
徐建民只能说,特殊情况优先。
什么是特殊情况?知青们自行解读后,就有了一张张诊断证明。
说到底还是吕知青的病退,给他们打开了一扇返城的窗户。
普遍的心理都是:能拿到返城的名额最好,不行,也得争取到回家探亲的资格。
云汀兰翻看着那一沓县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嘴角抽抽。
遗尿症,把尿床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也是人才,至少得给医生送几十斤粮食,不然开不出这证明。
肾性高血压,呵,四份一样的诊断证明,这是遇到搞病退的专业户了?这证明开的有些敷衍,一模一样的症状,有些假。
要不然就是太倒霉,无数份病历里,偏让他们都给碰上了!
常年过度劳累,得了肝硬化?
这个有点意思。
吐血,胃部有阴影?胃出血吗?
云汀兰拧眉,她找到丁跃民其人,他戴着厚厚的眼镜,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她脸色瞬间凝重,“何必呢,只是回家探亲而已!”生吞铁片,也是狠人,胃都烂掉一多半了,为了回城这么自残,值吗?
“你需要立刻治疗,不然有生命危险。”
徐建民蹭的站起来,又气又急的拿起电话联系医院,这群熊孩子,至于吗!
丁跃民惨然一笑,没吭声,但态度很明显,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这情况必须立刻手术,农场可不敢留人,出了事,谁的责任?
徐建民立刻让知青点负责人护送丁跃民去县医院急救,自己则是打电话联系知青办,让他们想办法联系丁跃民的家人。
挂断电话,他气的咬牙切齿,但凡家里能安排工作,帮着返城,他从不阻拦,干嘛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回城?
不要命了吗!
丁跃民的手术很成功,但胃切除了四分之三,根本就不适合再留在农场,病退的各种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
没人敢阻拦,都怕他出事跟着担责任。
他的返城,几乎像一个信号,告诉所有的知青,病退是一条可行之路,虽然这条路极不平坦还伴随着危险,但也成了知青们返城的一条灰色途径。
因着这些,年前这段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徐建民肯定不会大肆宣扬这些,但拦不住知青们私底下联系,后续的各种弊端很快就暴露出来。
有个知青吃麻黄素,把自己吃吐血。还有个知青,生猛的往自己血管里打柴油,为了回城,真的是各种自残。
还有千奇百怪的假病历,以至于其中一个真被糟.蹋逼疯的女知青,家里人拿着她“精神分裂症”的病情诊断书,去街道办理病退手续时,被街道办事处以捏造虚假病历为由给拒绝了。
再后来,沪市的一个慰问团到他们连队,发现了这个情况后,既同情又觉得不可思议,立即作证写了材料送去当地知青办。
结果街道办事处再次把她的资料退回,说这是走后门!!!
真的,操.D·的很!
人性最大的恶,莫过于此,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刁难他人!
云汀兰看着忐忑不安扣手指的姚彩霞,心生怜惜,语气轻柔,“不用怕,以后你负责照顾菌菇就好,吃住都在这边。”
这边要培养菌菇,屋内全天候保持在二十到三十度左右,所以哪怕是地窝子也不冷,唯一的缺点是有点潮,但多铺几层稻草,再烧上土炕其实也没啥。
一听说不用回原来的大队,还能自己住,姚彩霞明显松口气,语带感激:“谢谢,我……我一定好好干……不惹祸。”她只要不受刺激,并不会犯病,平时也与正常人一样,能干活的。
因着那些遭遇,姚彩霞怕生不爱说话,也不愿意和人打交道,更不想和其他人共住。
云汀兰叹气,换她被朋友卖给大队长,她能废了那人的第三肢,顺便把那好闺蜜送上床,帮他们凑成对。
想通过潜规则回城,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