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远,两人也懒得费口舌,就这么坐了六个多小时,一下火车,就与宋大伯母安排的人汇合。
来人直接送两人去了军区。
宋大伯也在,与宋大伯母的格外热情不同,他是个典型的军人,又是新一任的宋家掌舵人,不苟言笑惯了,脸上素来没什么表情。
宋大伯母气的在桌子底下没少踩他,可见夫妻感情极好,这时宋大伯就会脸色僵硬的让菜,总体来说,晚饭气氛还算不错。
宋大伯母先是夸云汀兰送的膏药有用,“……你大伯早些年在朝鲜战场落下的病根,用了你的膏药后,好多了……”
云汀兰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话题问到宋瑀的情况,“……若是方便,我明早去看看大哥。”
方便,可方便了,一直等着呢。她都没敢告诉大儿子真相,就怕他接受不了。
一大早,大伯母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两人来了医院,不巧,正遇到宋瑀和对象分手。
那姑娘没明说,只说工作调动,要去另一个军区的文工团。听着也没问题,可问题是两人已经商定了婚事,下个月就要结婚。
云汀兰他们也收到了邀请。
宋大伯母本就不喜欢她,但做父母的永远拗不过孩子。来之前曾偷偷叮嘱云汀兰,“不管能不能治,在那姑娘面前,都先说不能治……”
话到一半,她瞅了眼云汀兰,特意解释道,“咱们宋家并不看中门第,主要是那姑娘太过虚荣,没少打着你大伯的名头,往上钻营,你说她能是什么好姑娘?若她在得知小瑀残疾后,还愿意嫁,那我就认下她这个儿媳妇。”
这想法其实也没错。
哪曾想,一来就看到这一幕。
宋大伯母气的手抖,想也不想就要冲进去教训人,被云汀兰拦了下来。
这么丢人的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再被亲朋围观,但凡自尊心稍强的人,都接受不了。
宋伯母强忍着泪水没吭声,等平静下来,那姑娘已经走了,宋今寒正在病房和宋瑀说话。
堂兄弟四年没见,又换了芯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没说几句,这话题又绕到云汀兰身上,她便顺势给宋瑀把脉。
确实伤到了筋脉,但她能治。
“问题不大。”云汀兰这么和宋大伯母说。给宋瑀针灸,他也很配合,但她总觉宋瑀已经知道自己腿的情况。
她这么问的时候,宋今寒点头,这是肯定的,宋瑀年纪轻轻成为侦察连连长,可不只是宋家的关系,那是实打实的战功。
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宋大伯母自以为把情绪隐藏的极好,其实宋瑀心里都有数,不过是配合宋伯母,不想她担心。
她就说嘛,未婚妻一说调岗,宋瑀就直接退了婚,果断的看不出一丝硬扛着母亲的压力,也要娶未婚妻的执拗。
是个爷们,明知道未婚妻嫌弃他残废,也愿意体面分手,主动背了退婚的骂名。
宋瑀的体质好,治疗也及时,针灸到第五天时,他的腿已经有了微弱的知觉,不明显,但这是好现象,意味着宋瑀的腿还有希望恢复。
宋瑀的主治医师姓周,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个子不高,微胖,已经有些地中海的征兆。
宋瑀的手术和治疗,一直都是他主导,他太清楚宋瑀腿的情况,腿部神经坏死,残废是注定的,若是后续病情恶化,还需要截肢。他之所以没直说,是顾及病患和家属的情绪。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宋瑀的腿,真的恢复了知觉,这让他对针灸对中医充满了好奇。
他本人也算是中医世家出身,但他爸没天赋,医术传承到他爸那一代就断了,还因为几次误诊将家当赔个精光,穷的只能讨饭,所以他从小就对中医充满了怀疑。
现在事实告诉他,不是中医不行,是他老子不行。
每次针灸,周大夫都会来旁观,还十分好学的向云汀兰请教,张口闭口都是“小云师傅”。
每当这时候,宋大伯母总是一脸怪异,事后云汀兰才从她嘴里知道原因。
周大夫,人称周老怪。
为啥呢?因为他性格孤僻,脾气古怪,火气上来,那是逮谁骂谁,偏又医术极好,是外科的金字招牌,就是院长也拿他没办法。
最重要的是周大夫讨厌中医,这是医院的共识。
针灸也是中医呀,因此宋大伯母每次都是事先找人把周大夫支走,才带着云汀兰过去,就怕遇一块平添事端。
可现在周大夫的反应,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不仅没发脾气,反而热情的过分。
事出反常即为妖。
云汀兰也觉得周大夫的态度有些……过于尊敬,她现在就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透明,可不是前世享誉华·国的医学泰斗。
他这样……该不会真的打算拜师吧?
也就是这时,周大夫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登门了。
一听到“皇甫辰”这个名字,云汀兰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了,帮着把电话打去公社,等了三十多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谭阿婆的声音。
小老头哭的撕心裂肺,堂兄妹时隔四十多年终于有了对方的音讯。
那边兄妹叙旧,这边周大夫说了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