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意走后,隶城平静了十多天。
许白大部分时间窝在司令府养身体、发呆,偶尔到夜澜庭听听歌。在陈瑾意的授意下,他在二楼的专属雅间,归许白所用,包括一切费用都记在陈瑾意身上。
既来之则安之,许白乐得享受。
看着愉己愉众的歌舞,许白发自内心地笑了,整个雅间就她一个人,她笑得放肆,笑得猖狂。
许白啊许白,模糊的记忆开始于四岁,就在流浪。完全记事是在六岁,还在漂泊。九岁遭人贩子拐卖,毒打虐待多半年,被麻九姑带走。三年炼狱生活,磨尽全部锋芒,耗去一身戾气,只剩满腔病态的服从。十二岁出任务重伤不治、无人问津,倒在雪地里,被陈瑾意救下送医。
那一夜,血染雪尽红,雪掩血成伤。
如今,二十一岁,我突然辨不清许白死在了哪一天,就好像她从未来过,就好像我一直都在。
花开正好,颜色正娇。然而,这番风味又是谁在品尝?
台下许未眉目含情,身娇体柔,盈盈动人,不染纤尘的样子与这个风月场格格不入。她不受世俗的影响,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好中,空灵细腻的歌声仿佛能洗尽这满庭污秽。
真好,许白感慨,心底一触而动的怅然被她瞬间抹去。终归是自己想要得太多,才走到这一步。若是她……许白目光随着台上少女而动,若是她,是否无需承受三十五岁命陨的设定。
这样想着,又自嘲般摇头否定,他不会愿意的。
许白暗自耸肩,自我说服:“罢了,顺其自然吧。”
许未看着走出夜澜庭的许白,单薄的背影那么孤凉,竟生出些许心疼。
夜未深,许白路过一个巷口,被一道黑影引走。
“近来可好?”许白刚走近巷子,暗处传来关切地问询。
“你不该来找我。”许白声音冷冷的。
来人喟叹:“你倒是绝情,走得干脆,没有丝毫留恋。”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哎!”一声叹息,易亲泽走出黑暗,“到头来,看得最通透的人是死得最早的人。”
许白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易亲泽何尝不知,断了联系才是对他们这些人之间那点微末的情谊最直接的保护。
“那群鬼,要来了。”
许白步子一顿,压了压心绪,继续前行。
终究躲不过,可一切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麻九姑哪是那么容易欺瞒的。
有些心酸,有些想哭,可又有些想笑,偷来的时光总归要还的。
许白发愁,对付其他人尚可,但是麻九姑和那群鬼,哎,毫无胜算。楚望的实力必在自己之上,估计又是仗着他那灵活善思的脑子投机取巧来的,但对上麻九姑和群鬼……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眺望远方,大约等不到他回来了,若是为我收尸,不知他会怎样?许白悲凉一笑,估计会殉情。
天空更黑了。
许白没有回司令府,只身出了城。
群鬼出手只达目的,不计后果。若是留在司令府,怕是会给旁人带来灾难。
郊外一片死寂,细微动静都能被无限放大。
宣澜、何言突然出现,挟了许白就走。
宣澜:“跟我们走。”
何言:“麻九姑已经知道了你假死叛离。”
许白挣开二人,“无妨,你们快走!”
何言急斥:“你到底要做什么?冉乐他们已经去截杀陈瑾意了,你如今跟我一同前去,只要人死在你手里,你就可以脱罪。”
宣澜:“笑汀和游呈的任务也受阻了,群鬼已经到了,在麻九姑眼里从来没有什么法不责众。”
“所以呢?你们是认为如今的我杀陈瑾意更容易些吗?”
何言不语。
宣澜怒了,“你做事就这般不计后果吗?”
“后果我已经承担过了,‘求死不能’我受了。”
“那我们呢?”
话音未落,被一阵邪风卷入高空。
三人皆是一惊,来了!
许白不假思索地攻向二人,招招下狠,逼得宣澜、何言连连后退。
“我们情谊自此断绝,你们快走!”
“你可想好,走了这步,再无回头路。”
许白以全力相拼,甚至中伤了何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绝。
眼见群鬼将近,许白一柄短刀捅向宣澜。
宣澜以手相接,血从指缝间流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直视着她,“天鹰……”
许白紧接着一掌劈下,语气威慑中夹了一丝恳求:“走!”
疾风更烈,宣澜和何言略一沉吟,飞速离去。
几秒后,两尊高于常人的身影堵在许白身前。
“天鹰,久违了!”
天亮后,陈瑾意带着一身伤前脚刚回司令府,楚望后脚就跟了进来,失心疯似的抓着陈瑾意质问:“你不是答应我要照顾好她吗?她人呢?”
陈瑾意也是在进入隶城防线,碰到等在那里的警卫才知道许白失踪了,忙快马加鞭的回了城。
“我不知道啊。”陈瑾意已经慌上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