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予梵走出了十思谷。
稍有预感的观默几人早已候在那儿。
观默:“恭喜师兄!”
予梵与观默对向而立,与周围几人相比,两人更像是棋逢对手知己知彼的老友。荣,与之共荣;辱,与之同戚。
“是你不愿争罢了。”
“并非不愿,是有自知之明。”观默笑道:“我有辅佐之能,并无总揽之才。”
予梵戏笑:“似乎清风朗月的连师叔教出来的徒弟个个都是风轻云淡,看山终是山,看水仍是水。”
云毓难得开口,接了句:“应该说,连师伯教出来的弟子都是痴情儿,看山娇娆,看水柔婉,甘为山水多情,敢为多情舍弃山水之外。”
掌声响起,予音赞叹:“哇哦,云毓师姐何时也会调侃人了?而且出口即经典。”
云毓羞涩抿唇,“就事论事而已。”
观默无奈,自认放肆地从予梵一一点过,“我若是没记错,你们可都是我师尊教出来的,怎么不见你们云淡风轻,反倒是一个赛一个能说会道。”
予音努嘴:“曾几何时,我也有过遗世独立的资质,只是那不凡的思绪才冒头,就被观默师兄你当作顽劣叛逆的反骨给绞杀了。”
“扑哧!”青璃没绷住,“如此说来,观定不是更惨?”
“那是自然,多好天资啊,十八岁生日当天走出镇妖楼,还没得意两天,就被观默师兄给揍了。生生把一身骄傲打得晦暗无光。”
观默扶额,他自是记得那次罚得有多狠,把观定的热情浇得个透心凉。
苍宿未收,直接敲到予音脑门,“我若没记错,观默罚得可不止观定一人吧?”
“呃……”予音噤声。
予音大观定两个月,两人性格相似,趣味相投,故而关系极好。平日里跳脱,没少挨罚。
予音是等观定十八岁当天,两人一起进的镇妖楼。
别人进楼为了历练、成长,他二人首次进楼就一番闹腾。
通过了五层也不出来,反而给一群小妖教授如何守关刁难闯关者。交流得热火朝天,竟还探讨起阵法术攻来,就差在里面喝酒拜把子了。
一些妖被折腾得不胜其烦,竟不顾禁制往楼外冲撞。两人怕真惹出事来,才悠悠然走出。而后,对上观默黑得彻底的脸。
连平宗基础课业名义上是连尚教授,但连尚时常闭关云游。自从观默能独当一面,基本都是观默在教授,加之观默少言鲜有笑容,在师弟师妹中威慑力较予梵和观尘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毓:“我若没有记错,自你二人之后,很久没有人再入镇妖楼。据说紧跟你二人之后的弟子被镇妖楼群妖当作了出气筒,好一通折腾。”
“怪我喽?我那不也是想提高训练难度嘛。”
“哈哈哈~~”
爽朗轻快地笑声传遍山谷,回荡久久。
予梵回至沈端清闭关处,回过话,漫无目的闲游,不知不觉到了镇妖楼。
观尘和观默正喝得酩酊大醉。
“大师兄,你醉了一月有余了。”这次,他没有用敬语。
“予梵师兄!”
予梵讶异地看了看观默,道:“你何时也这般不稳重了?”
“师兄有所不知,酒入愁肠消尽愁,酒过愁肠愁尽消。”
“我突然想通了大师兄所言。”
“什么?”
“连休门,休矣!”
“哈哈哈,”手中酒壶递与予梵,观默大笑,亦没有用敬语,“你也有诙谐之日。”
“没法啊,两个劲敌嗜酒如命,我已无忧,自当洒脱一回。”
观尘抬眸,冷嗤:“你怎知我不是在醉生梦死中寻超脱?”
“哈哈,这话别人说,我不信。你说,我信。”
这一夜,没有师兄弟之间的尊称,有的是真性情的释放和镇妖楼前凌乱的酒坛。
“四方悬天阵我就不去了,”观默抱拳躬身,“遥祝师兄安然过关。”
“你要去十思谷?”
“正是!”观默目色缱绻,总该为心底潜藏的奢求做一份努力了。
予梵手搭在他肩头,微微用力,“同祝!”
下了落贤峰,二人各走一方。
回声谷。
沈端清推开篱笆院门时,仇言丘还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晒太阳呢。
“仇师弟!”
“哟,掌门师兄,您怎么来了?”仇言丘抬了下眼皮,并未起身。
沈端清知道仇言丘的性子,没有客套,直言道:“予梵要过灵泉阵。”
时间仿佛按了暂停,一分一秒走得无声无息。
日渐西沉,沈端清将藏于身后的一壶酒放在茶壶旁。
清茶润喉,浊酒沁脾,缠着满庭药香,清爽氛围浓到微醺。
仇言丘起身,随意掸去衣摆间似有若无的灰尘,“走吧!”
时隔多年,师兄弟六人再次相聚,一笑泯前尘。
连空门灵泉,四方悬天阵开启,万籁俱寂。千重山安然如常,无一人能知晓今夜灵泉泉水攒动。
清透幽光明灭,馥郁异香不入鼻直攻心,诱人上前。黑沼外溢,腥臭袭来,拒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