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观尘蓦地睁眼,吓得予梵一滞,而后微笑:“在看大师兄于梦境里经历着何种趣事,表情甚是丰富。”
“你倒是心大,甘愿流连虚梦?”
“梦太美,又真实。出不来。”
观尘冷哼,我信你?“若是这梦能困住你,我就不来了。”
“这么说,大师兄是为我而来?”
“灵力泄得一塌糊涂,总得有个人替你敛魂送宗庙吧?”
“所以说,大师兄这是担心我来着?”予梵靠近,送上脑袋。
观尘不可思议地斜觑予梵,“我不过是浑浑噩噩了几天,你们一个个都要放飞自我了吗?”
只两秒,予梵读懂了观尘的话,打趣道:“大师兄如此表率,作为师弟,我们自当效仿。”
“呃……”
观尘吃瘪,予梵收起玩笑,“四方悬天阵太过极端,若不释放灵力我难以过关。可释放灵力的后果就是,”予梵目视前方,下巴一扬,“前方,我没有把握,索性在这里梦一回,恢复些再去。”
观尘犹疑,“你?察觉不到吗?”
“什么?”
“这灵泉阵在夺魂。”
灵泉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阵法持续开启中,水面看不出任何异样。就好像刚才沸腾滚涌的泉水是一时幻觉。
此刻的平静格外妖异。
“师尊,现在是什么情况?”鼓足勇气,予音走近灵泉,伸长脖子探了半天,“怎地如此平静?”
是平静,平静得令人心绪腾涌,怅然若失。
完了,完了,予音心中惊呼,连师尊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大师兄他们肯定不好了。
连尚几人全神贯注紧盯着灵泉,心中焦虑不亚于予音等人。
灵泉养魂抚灵,灵泉阵噬魂攫灵。闯阵是继任连平宗掌门的先决条件。若深陷迷阵或久攻不下,入阵者灵力就会被灵泉阵慢慢分解,待其体虚昏厥,魂魄会用来滋养灵泉阵。
沈端清神色清冷,对月映寒。
观尘情感矛盾,内心两种情绪对撞,他们都看在眼里。一边是放不下的责任,一边是抛不开的因果。是幸,也是劫!
所以,他们不想再逼他,选择权在他。只是,连平宗不能断在他们手中,即便……
灵泉阵存在千年,与连平宗同生。第一次有两个人同时闯阵,一切未知。
观尘清醒历世,情感割舍镌入灵魂,故魂魄不稳。才真切的感受到这阵法在剥离他的魂魄。
“大师兄?”
“前面有什么?你可探过?”
“未进入,只闻电闪雷鸣。”
“你伤势如何?”
“灵力亏损过半。”予梵苦笑:“受不住一道天雷。”
观尘眸色变得暗沉,“不知两人闯阵一人通关,你我二人是否都能平安出去?”
予梵了然,“你是说……”
“同戈!”
眼看天边露白,灵泉从外围一圈一圈向泉水中心回荡,墨色雾气由中心层层外翻,敲击岸边岩石。
灵泉阵开始反噬。
四周静到只剩呼吸声,和各自振聋发聩的心跳,砸碎日出前前夜的余温,在晨曦即将铺满大地时陷入阴冷的寂寥中。
泉水回旋更快,这下不只是予音。无形的藤蔓顺着脚骨攀爬,一寸寸箍紧,分泌出的毒液渗透肌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扼住了呼吸。
沈端清转身,一滴清泪被他封进眼睑。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仇言丘笑问:“怎么?掌门师兄违背师命唤我出回声谷就是来看连平宗后继无人的?”
修澞:“仇师弟,一直以来,师兄为连平宗背负了太多,你何必再刺他心伤?”
仇言丘冷哼:“从你们要封印她起,就该知道,欠下的,终究要还。”
修澞:“仇师弟,观尘那孩子不知道缘由,你也不知吗?”
仇言丘挑眉,“修师兄确信他不知?”
施烟客:“我等虽然闭关,可观尘昏昏沉沉醉酒了一个月,修师兄,观尘他在这场自我矛盾的抉择中,极大程度上选择了连平宗。”
“我怎会看不出?”他迟迟不动,不过是想将未知的磨难降至最低。
“一群大人,何苦去为难一个孩子?”说话的是沈端清,“何况还是一个备受轮回之苦的孩子。”
“救世什么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人自有命,观尘从一开始就是为她而来的。而她,未必不是因观尘而生的。只是,千年来,为安天下,她镇着镇妖楼日复一日。”
镇妖楼不镇妖、不困魔,唯以镇妖之名囚禁了她,使她与镇妖楼七层空间融为一体,同触同命。
观尘是唯一能带她离开的人,所以沈端清他们才会在观尘来到千重山、她苏醒后时刻防备着那一天的到来。
镇妖楼本身才是唯一的魔。
是蛰伏在千重山的魔神。
魔神淇岸,亦正亦邪。修至瓶颈,差一场机缘便可脱魔成神。淇岸毅然决然以本命引下天劫,欲渡飞升。竟不想来的是情劫。魔神欣然入红尘,尝百态,品千帆。谁知红尘梦碎,一世姻缘一场空,魔神终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