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之中,南映栀声音低沉,却无比明显。
她隔着众人,冲南毅的那声呼唤,成功让喧嚣秒变寂静。
正和手下们饮酒划拳,喝得头脑眩晕,猛地被点名,南毅被吓到,整个人一激灵。
他飞到天边外的思绪,霎时被扯回。
南毅下意识抬头,看向坐在上面的南映栀:“王爷?”
南毅洗耳恭听的表情,恍惚间,让南映栀看到,家里狗子被她叫住后,不知所措的样子。
对活人不感兴趣,南映栀唯对猫猫狗狗情有独钟。
“少喝些,”心里盘算买只猫或狗做伴,南映栀逗猫似的,下意识伸手,冲南毅勾了两勾,“明日还要点兵出征,悠着点儿。”
他这个动作过于奇怪,南毅一时没领会她的意思。
不过,她说的话简单明了,醍醐灌顶一样,把南毅点醒。
他幡然醒悟,哪里有要出兵的时候,主将还醉醺醺的?
今夜若被灌倒,待到明日清早出兵之时,他爬不爬起来另说,宿醉之下,他的身体绝对不好受。
思及此,南毅连忙放下酒觞,不敢再贪杯。
觥筹交错,险些被灌醉,他心有余悸。
回过神,南毅察觉奇怪,青川不是一向讲究不醉不罢休吗?
怎么今个儿,这般收敛,还劝起自己来?
天下筵席,终有散时,热热闹闹的饯行宴,很快落下帷幕。
众人,除开南映栀,都十分尽兴。
他们脚步趔趄,身上酒气熏天,在下属的搀扶下,和云霆告别。
云霆显然也喝大了,他闭着眼,哼哼唧唧,连声“退下”都说得含糊不清。
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睁眼,让高舒扶他起来,口型像是“缀霞宫”。
高舒了然,搀他往缀霞宫去。
尽管南毅在南映栀提醒后,没有再碰酒,他脑子仍晕乎,不甚清醒。
尽管知道喝醉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南映栀还是凑过去,拍拍南毅脸颊,明知故问:“泛舟兄,还清醒吗?”
“醒着,但是头晕,”南毅话语还算流利,他冲南映栀伸出手,“劳你扶我一把。”
看在南毅是她“好兄弟”的份儿上,南映栀没有让翎风帮忙,她自己动手,把南毅搀上他将军府的马车。
准备离开之时,南毅倏然出声,喊住她:“青川儿。”
到底“青川”并非南映栀本名,她愣几秒,才反应过来:“怎么?”
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南毅目光灼热:“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想着人喝酒后,喜欢畅谈人生,南毅也许被酒虫勾出寂寞,想和“云霁”叙旧。
明知自己不是南毅的好兄弟,压根无法和南毅追忆往事,沉默半晌,南映栀还是妥协一般,在南毅坐下。
陪他回府,不过是为巩固云霁在南毅心中的“好兄弟”形象,才不是自己看南毅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见他们坐好,马夫回身打马,往将军府上去。
由于两个人都沾了酒,马车包厢狭小又不透气,没一会儿,酒味儿弥漫开来。
马车里本来配备有熏香,二者结合,晕车人十分闻不得。
坐过几次马车,知道云霁这身体有些晕车,鼻子又灵,趁身体还没抗议,南映栀忙不迭把手伸向马车两侧,想把车窗打开。
“青川儿,”她手刚碰到窗,就听见南毅开口,“我想问你些事儿。”
味道刺激得胃有些翻涌,南映栀暂时顾不上理会南毅,她手上使劲,用力把窗打开。
风灌进来,却还是没能消除身上难受。
南映栀把脸伸到外边,像在高原缺氧一般,狠狠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大概缓过来,她才倚靠窗子,揉搓不太安稳的腹部,冲南毅点头:“嗯,你说。”
“青川,”南毅做出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身子往前靠,“你今日,怎么忽地不饮酒了?分明你之前说‘尽兴’才好来着……”
“尽兴,固然是好事,”因为晕车,南映栀说话比较费劲,她放慢语速,有几分慢慢聊的样儿,“但也要分场合。”
南毅本能追问:“比如呢?”
“比如,你明天,有正事要干,”恰好南毅在眼前,南映栀直接拿他举例,“今晚不就该,好好休息,别多喝么?”
“我确实不该多喝,”自我检讨后,南毅表情疑惑,“可是你又不用出兵,为什么也不喝呢?”
“哦,你说这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南毅,南映栀眉眼温柔,给出一个不像答案的答案,“因为,明日,你要出征啊。”
“啊?”酒喝多脑子晕乎,南毅越发不解,“我记得,你不用随军来着?”
“我的确不随军,”压低声音,南映栀像在说悄悄话,“可是,明日是与我好友分离的日子。”
恰恰应了那句“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南映栀话语真挚,真像那么回事一样,表达对南毅的珍重:“此次分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我不想以醉醺醺的状态,送你出去,因为这样,可能会连你最后的模样都记不住,”伤感完毕,南映栀话术一套接一套,给南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