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面前的正是传说中的那位和亲公主。 她倒也不怕,三两步走上前来,狠狠踩了一脚裴檐雨,在干净的青色衣摆上留下一个乌黑的脚印,然后肆意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位又聋又哑的和亲公主。怎么,真把自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了,觉得自己登上高枝了?” 裴檐雨满腔怒言被堵在嗓子中,倒是头一回这么恨自己不能言语,只能睁圆双眸,狠狠地瞪着她。 静云本是个绵软性子,可也是遇刚则强,自己主子被欺负,那张唠叨的嘴回骂起来也毫不含糊,“怎么的,泊落镇上最大匠户家的女儿竟然充当别人的侍婢,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看看你这身行头,有哪一样能比得上我家主子的鞋板灰,怕不是随便赏你颗乳牙,你都能将它当成珍珠供着!” 姓苏的婢女被静云怼得哑口无言,面上又白又红好不精彩,一时气急,竟转身就朝静云扑去,指甲上坠着的银色铁片闪着毒辣的光芒。 静云偏身一躲,但是这名婢女却并没有扑空,而是踉跄了一下,抓住了静云身后的呆呆愣愣的缪莘莘。 “噗通——”一个翻滚,二人齐齐落入湖中。 苏宝同并不会水,在寒冷的湖里胡乱挣扎着。她把缪莘莘按在身下,借力向上浮去,“救命,救命——” 裴檐雨心中焦急,这婢女死了也就算了,就当是为民除害,可这孩子是无辜的。况且看这架势,她死在湖中也定不会让缪莘莘好活。 湖旁的动静闹得足够凶了,这小小临安王府上下尽是这名落水婢女苏宝同的呼救声,唤来了府内的一队侍卫,以及在其后匆匆赶来的临江王府真正的主人——临安王缪荀衣。 缪荀衣应该是刚刚从骑射场上回来,一头青丝高高束起,袖口裤脚也干脆利索地用麻绳绑着,玄色骑射服虽不显华贵却也衬得少年意气风发。若不是他眼中带着烦躁,裴檐雨自是要写出千百字,来向后人歌颂一下他这被老天眷顾过的样貌。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王府之中练习浮水吗?”缪荀衣弯腰,看着落水的二人笑着出声道,一旁的侍卫没有他的命令,也不敢有所行动。 仿佛其中落水的那位女娃娃并不是他的胞妹一般。 在湖中挣扎的苏宝同见缪荀衣在岸上,欺压缪莘莘的动作便收敛了许多,吃力探头才微弱地喊出了声,“救救奴婢······” 缪荀衣的眸间烦躁褪去,反而是落上星点儿兴味,刚想开口跟这个即将溺毙的婢女搭话,却见到了缪莘莘高高肿起的双颊和紧闭的双眼。眸色转深,嘲弄话语换成了一次挥手,救下了二人性命,“把他们捞起来。” 这婢女浑身狼狈,趴在岸上惊魂未定。而缪莘莘则半昏在侍卫怀中,被一块棉绸裹着。 出乎意料的,这次缪荀衣极为有耐心,在一旁等了许久,待这婢女缓过气儿来,才看向在场的四名女眷,冷声开口道,“说吧,最好能让我满意。”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名女眷,一位痴,一位哑,就剩两名长嘴的侍婢,量也吵不起来。 只是那位呛水的婢女没让水进到脑子里,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王爷明察啊,婢女名为苏宝同!王妃她初到王府,见奴婢与小主玩得开心,兴许是她的癫痫犯了,冲上来就将小主扔到河中。奴婢满心皆是小主安危,奋不顾身投入湖中,却忘了自己也不善浮水,才闹了一场笑话。” 裴檐雨睁大双眸,震惊地看向这个哭天喊地的婢女颠倒是非,古人欺我,这个苏宝同一人便能撑起整台戏了。原来自己在这名婢女心中,竟是又聋又哑,还有癫痫病症吗? “哦,王妃?”临安王不认得自己刚过门的妻,转头看向了另外两个站在一起的女子,还是从衣着装束才分辨出谁尊谁卑。他看着裴檐雨清澈灵动的双眸,说了句:“看来传言也不属实啊,来,让本王听听王妃如何辩解?” 裴檐雨只能作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法言说。 “传言真假半掺,看来还需要亲自来探寻真相,”临安王一笑,多了几分少年稚气,“今日本王又学到一课,多谢王妃了!” 裴檐雨被他这一通不走寻常路的发言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这人病得不轻,却还是冲着自己的这名义上的夫君柔柔一笑,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身旁的静云顺势站出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刚要开口替自家主子辩驳,缪荀衣就微微一抬手制止了她的发言,“王妃眸色清明,还为本王上了一课,不像是有癫痫。她身子柔弱,也没有这能耐从一位侍婢手中夺人。” 裴檐雨点头附和,没错,看来这位临江王还是长眼睛的。 “所以,将二人都关起来吧,等莘莘醒了再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