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秋风的亲戚他应付过不少,便是有些耍赖的蛮横人,同样吃不消他的软硬手段。 他早就预料到总有一日秦家也会遇上同样的事情。 谁家还没个欠人情的时候呢? 就比如秦家对面那胡老汉。那可是舍情舍财的大恩,若是为着生意求到秦二娘跟前,她一口回绝,显得很狼心狗肺不是? 牛闰林心中很高看秦巧没有随意答应,而是将自己请来的举动。 说明什么?这是个清明脑子的人,可堪信任! 他缓过精神来,看向黄婆子身侧的姑娘:“这是您..?” 黄婆子:“这是我家大郎的二女,名唤翠柳。” “往后便是她学艺?” 黄婆子点头。 牛闰林沉吟道:“您也晓得,这买卖按这个价位真做不下来。” 黄婆子一瞬灰头土脸,旁侧的小姑娘再笨也听懂了,脸颊捎带脖颈很快因为难堪变得通红。 牛闰林眼神安抚住意欲开口的秦巧,继续道:“可我不是个不通人情的商贾。看在秦家二娘的面上,我这有个折中的方子,看您家是否愿意?” “六两银子只能算作半账,我给您开具铺子印契的收条,一并写明后续款项如何抵付。” 抵付? 牛闰林笑说:“左右翠柳是要在秦家学艺,织机款不全,自然不会让您家来搬走。故而她可每日来秦家学艺织布,织好的布匹归属秦家,一经卖出,会账冲抵所欠的银款。” 如此解释,黄婆子就听懂了。 那不就是要让她家翠柳做白工吗? “那要几时才能还完?若是一年、三年都还不够呢?” 黄翠柳辩嘴道:“阿奶,我又不笨!我保证自己用心学,很快就能织布还债!” 她比黄婆子脑筋转得要快多了。 左右家中再拿不出钱来,若是不应承这道法子,自己是没机会学手艺傍身。 她今岁已经十五了,家里开始相看男家。 可黄家不是厚户,爹娘不甚看重自己,她偷听到爹娘看中了外村的一鳏夫,说是一只眼瞎的。 昨日阿奶回家说了消息,家中争吵起来,她听了半晌,就在阿爷决定出钱后,主动站出来要学手艺。 她素日在家针线不错,再没有比她还合适的人。 人的一生有几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呢? 阿奶明显还在犹豫,黄翠柳想想,在她耳边嘀咕道:“起初学得慢,卖不上几个钱。我先把手艺练上,再晚夏稻子卖了,补足余钱后,我织布赚的都是家中的。” 黄婆子一下转过弯来,抚掌拍拍,很快定下。 契书自然是要跟黄家做主的男人定。 牛闰林出门去办,秦巧心里也松口气,“黄婆婆那时候帮过咱们,患难的情分,我要是强拒,夜里应是睡不着了。” 崔三伸手摸摸她脑袋,最是明白她明理识恩。 人是善的,却不滥费自己的好心,懂得何处止步。 二人温情脉脉,阮氏顿觉尴尬,挠挠头想起来灶上的脏水没倒,急忙避开。 门一开,不知何时杵个人,阮氏‘咿’了声,抬头去看。 乍一眼只觉得脸熟,来人笑着喊了句‘丰收媳妇’,阮氏手上劲儿一松,满满一桶脏水咚地撒了一地。 她嗓子眼里发干,像是绷紧的发条一点点抻直身子。 “....大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