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近年关,公司已经放了年假,不少员工已经陆续回乡,公司里深夜依旧灯火通明,不时有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同事从楼梯上下来,和秦依蒙客气地打着招呼。
冬日的空气有着南方少见的冰冷,冷空气随着深夜的风轻轻扑打着她的脸庞,秦依蒙上楼时,听着自远处传来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突然之间起了一股乡愁。
好在没过几天就放假了,她这一次是坐客运大巴回乡的。车窗外青山绿水如梭般迎面而来,又迅速朝后退去,如同迅速流过身边的岁月。
她脑中被各种思绪占满,她有时候不记得自己身在梦中,有时候却又清晰地记起现实中同时的经历,而这种时刻一般发生在比较清闲的时候,在大巴上看窗外风景便是这样的时刻。
她自两年前在梦中回到二十四岁以来,目标明确地为梦想奋斗,如愿弥补了当初的遗憾,在人生最好的时间进入了自己喜欢的行业,脑中一直被自己喜欢的设计工作占据着思绪,她几乎从未感受到孤独。
但是此刻在大巴上,坐在一堆陌生人中间,听着旁边人家长里短的谈话,她觉得熟悉,这种熟悉感仿佛打通了现实记忆和梦境的通道,并且让她的心迅速地被孤独感占据了,她清晰地想起来,2010年的春节假期,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回乡的大巴上,因为年华逝去却依旧对自己的未来迷茫失措,没有爱情,没有事业,那种被渴望和焦虑灼烧着的痛苦,此时竟穿越了不可解的时光通道,直达心底。
她此时已经接近了梦想,没有了迷茫,但是孤独感却加了倍,对伍毅然的思念如同泼天的洪水,不由分说地冲垮了她在内心建筑的堤坝,她听见自己的心在一遍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伍毅然!伍毅然!伍毅然!
她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一片泪眼模糊,心头的酸楚如同海浪拍打海岸一般,一阵一阵地漫过她的心房,每一次潮涨潮落,都重复着绵长的思念和痛苦。
车子是清晨到家的,秦依蒙一脸疲色地敲开家门,妈妈一见到她就心疼地批评起来:“啧,怎么瘦成这样?!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要减肥不要减肥,不好看。”
秦依蒙朝妈妈笑笑:“妈,做好饭了没?我想吃饭。”
妈妈一听眉开眼笑:“做好了做好了,我知道你大概今天早上到,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给你做饭了,还炒了你最爱吃的猪血丸子。”
秦依蒙一听心花怒放,把箱子往门口一放,直接就奔消毒柜去拿碗筷,妈妈看了又是气又是笑:“这丫头!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像逃荒回来的!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斯文?这样怎么嫁得掉......”
说是这样说,但妈妈看着秦依蒙吃得香甜的样子,却是十分高兴。
一面满足地看着女儿吃饭,一面含笑问道:“丫头,有没有谈男朋友?”
秦依蒙心头一酸,又想起伍毅然来,但也许是到了家,整个空间都有着温暖旧时光的气息,给她提供了保护障,痛苦也来得没那么强烈,她打起精神,若无其事地对母亲笑道:“没呢。我不着急,妈你也别急。”
“你原来那个初中同学,黄叶村那边的,前几天就带着男朋友从我们家门口经过呢,挺精神的一小伙子。”
秦依蒙觉得这话怪耳熟,顿时便想起来,在那个现实的青春中,母亲也在这个早上对她提起过同样的事,她当时心中就很怪罪母亲爱攀比。但是此刻想起,自己一直到三十多岁始终没有嫁出去,让母亲白白担了十几年的心事,只觉歉疚无比。而这一次她知道一切终将在十二年后成空,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恋爱结婚,加之如今心系伍毅然,更是无可能让母亲看到自己拥有一般女孩子的幸福,更觉歉然。
她心中温情涌动,抬起头,脱口说道:“妈,对不起,我让您操心了。”
妈妈大概从来没见秦依蒙如此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么贴心的话,有些感动,但显然不太适应这种情绪,她脸上有些尴尬地笑道:“怎么了?丫头,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事,就是你们那么费心地攒钱送我上大学,到现在我也没回报你们什么,反而老让你们操心。”
妈妈的眼睛湿润了,声音也有些发哽,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颠三倒四,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说什么报答,你是我闺女呀。”
秦依蒙也被妈妈惹出泪来,喉头哽着说不出话来,含着泪往口里扒了一口饭,含糊地点头道:“嗯。”
吃完饭和父母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卫视台正在重播《新白娘子传奇》,正演到白素贞和小青在西湖上和许仙偶遇。
一湖烟雨朦胧中,一叶轻舟漂在湖面上,一袭青衫的许仙和白衣胜雪的白素贞相对而坐,艄公和小青在对歌:“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呢,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枕眠。”
“要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秦依蒙听得出了神,脑中回荡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的旋律,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和伍毅然第二次相见的情景,他在嘉辉的会议室里向